《龙三江琪》第247章 第十五章 - 夜则鱼龙悲啸于其下

    下午时分，斯图卡特开始处理前线的消息和报告：第四批支援队由他亲自组织，交付给后勤部的人处理，朝着黑伦罗行省支援了过去。高原战场的熊人族们又有了什么异常的举动，他和进入了房间的战略研究小组进行了激烈的辩论，最后斯图卡特还是向这群性格耿直的人妥协，选择了比较激进的试探性反击战术。丛林战场的情况逐渐恶化，敌人勇猛地推进了过来，把那一边的异能者猎手打得节节败退，不少的据点连防守都不敢就拱手送了人，这让年轻气盛的斯图卡特感到异常的憋屈；不过，他还是选择继续观望下去，并没有采取过分的行动……云云。
    把这些事务都处理掉过后，时间也已经步入了黄昏，疲倦不堪的斯图卡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伏案小憩。他现在的精力已经大不如前了。按照古人日落而息的习惯，他的作息时间倒是很合理，但为了提升士兵们的士气和勇气，他不得不伪装出一副“好领导人”的模样，连续工作到深夜十一点左右。虽然这个时间点对于现代人而言远远不到睡觉的时候，但对于魔界这个晚上没有电灯、全靠火把照明的地方而言，深夜十一点代表一片彻骨的漆黑。
    斯图卡特在桌前点燃了一支蜡烛，而后托着下巴正对着烛光，闭上了眼睛，开始了晚上的休息。这是一支可以燃烧半个时辰的鱼油蜡烛，当他在打盹时，这支蜡烛会在他的闭着的眼帘里映出光来，从而让他得到蜡烛光的感知；当蜡烛熄灭后，他的眼帘里的光也会消失，从而让他意识到时间到了。不过有的时候，他总会因为睡得太死，不能够在蜡烛熄灭的一瞬间惊醒过来，这时候就需要莫娜过来唤醒他了。
    夜风笼罩在斯图卡特的脸上。冬暖夏凉的岩洞简直就是度假的圣地，如果战争结束后自己还没死的话，一定要继续住在这里。斯图卡特一边迷迷糊糊地想着，一边栽进了梦境的深渊中。在梦中，他带领着他的人民杀遍了整个魔界，把帝王送上了断头台；但他却没有就这么沉溺进去、无法苏醒，因为他眼帘里的光告诉他，这些都是梦。斯图卡特依靠它来维持清醒。夜风再次袭来。蜡烛的光骤然消失，斯图卡特也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身前熟悉无比的案牍，鼻端充盈着岩洞外自己亲手种植的夜来香的味道。夜来香自己只睡了这么点时间吗，夜来香的香味怎么还没有彻底散去斯图卡特揉揉眼睛，眼光投向了桌前的鱼油蜡烛：那蜡烛还没有烧完。原来如此，是因为风太大，蜡烛被吹灭了吗。为什么蜡烛会被风吹灭自己明明在岩洞墙壁上种满了挡风的爬山虎，通风口那里基本上被爬山虎们挡得严严实实，会有这么强的回流风把蜡烛给吹灭吗斯图卡特疑惑地起立，举目望向那通风的小口，但因为房间里太黑，他什么也没看到。所以，他不得不取了火折子，再度把烧了一半也没有的蜡烛点亮，举到了通风口的位置，终于看清了里头。
    当他看清楚通风口里头时，斯图卡特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通风口的几条象征性的木栅栏莫名其妙地断了。断裂口一点儿也不平滑整齐，看起来像是被人用拳头打碎一样；外面的爬山虎也仄歪到了一边去，像是被人粗暴地撕扯开来，甩到了一边去。
    斯图卡特的直觉开始起作用了：他的潜意识正在警告他，他的附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但他的理智也告诉他，这或许只是一个顽童路过时故意地把爬山虎扯开，为的是看清楚这被遮住的通风口里到底通往哪个地方，又或者是一个路过的士兵把这个被自己凿得破破烂烂的通风口当成是了鼠巢，伸手去掏，结果把木条给打破。斯图卡特多次微微地张口，但到了最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大声喊出声：“莫娜，过来！”
    啪的一声，木门被打开了。斯图卡特并没有回头，只皱着眉头继续抚摸通风口处零零碎碎的木屑——木屑还很干净，散发出一股木头的清新香味，一点儿腐朽气息也没有，被打破的时间可能不超过半个小时。难道这就是今晚房间这里的风这么大的原因吗。他伸手捻起木屑，吹了吹，清了清嗓子，尽可能压抑着心里的不安命令道：“莫娜，去找一下后勤部的工匠，麻烦他们过来修一下我的房间的通风口。”
    “朕不是莫娜。”斯图卡特感觉到了一股寒风从自己的身后掠过，若不是他的不安迫使他提高了数分警觉，否则，无论他的反应有多快也不可能躲过帝王手速极快的这一击，“朕是你的死敌，魔族帝国的帝王。”在帝王斯文地说完这一句话后，他已经迅速地挥出了三剑；第一剑被斯图卡特条件反射地躲了，这帝王却对斯图卡特的警觉和反应迅速不感觉到一点儿的诧异，只自顾自地下第二剑和第三剑，犹如一个精心雕琢自己作品的工匠，从不因为他人的举动而一惊一乍一般。第二剑切碎了斯图卡特的衣襟，第三剑则直接刺中了斯图卡特肩膀上的肉，把他钉在了墙上。帝王麻利地挥手，一把甩开手里略显笨拙的剑，用力地扼住了斯图卡特的喉咙，老虎钳的铁爪几乎要把他的呼吸道捏成一条细缝；另外一只手则探向斯图卡特的下巴。只要帝王指甲稍出，便可以刺破斯图卡特的喉咙，完成天衣无缝的暗杀。
    但帝王却不得不松开了手。一柄半透明的利刃不知不觉地从斯图卡特的袖子间朝着他伸了出来，指向了他的小腹；如果帝王依旧选择去拧断斯图卡特的脖子，那么他本人会被先扎穿。但帝王可不想就这么放弃一个占上风的机会，他迅速地扭身，别着腰躲闪过了利刃的刀口，手却扭得格外难受。原以为已经完全没有力气的斯图卡特突然猛地抬手一拍，把已经略松的手腕给打开，反手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甩在了帝王的肩膀上。被这力道震得不清的帝王踉跄着后退，终于让斯图卡特抓到了安全距离。只不过，当帝王和斯图卡特面对面站着时，失利的帝王的脸上却隐隐约约地露出了笑容。
    “你已经知道了吗”帝王微笑着问他。
    “我知道，我是魔族。除了我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这秘密——所以，我觉得你问的问题很奇怪。”斯图卡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亮出的半透明利刃，面无表情道，顺势把异能装甲装回去；这不代表他放松了警惕，恰恰相反地，异能装甲的唤出时刻是它爆发力最强的瞬间，“你到底是什么人”
    “朕是你的父亲。”帝王心平气和地说。
    “你在开玩笑。”斯图卡特一边紧紧地盯着帝王的眼睛，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他必须拖住时间，等到莫娜过来。在这个时间点，莫娜通常都会过来看自己的休息情况，每一次她都把脚步声放得很轻，殊不知自己早就在睡梦中听到了；斯图卡特可没有正面战胜帝王的把握，他必须等候莫娜，莫娜可以保护他的安全，或者和他携手作战。在这一段时间里，他要和帝王东拉西扯，尽可能分散帝王的注意力，让他忘掉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你出生于帝国东南部的一个奴隶城的某个贫困的魔族家庭中，属于拟人种族部落；由于家境过于贫寒和当时的奴隶城爆发的种族歧视性质的部落运动，你被当成是人类奴隶的杂种，被丢进了奴隶的圈子里。那时候你只有十岁。你的单亲母亲含辛茹苦地把你带大到成年后才撒手人寰；在你十五岁时，你受到了民主平等的启蒙思想影响，决定率领你的部下发动反抗，参与了当时轰轰烈烈的人类自由联合反抗军运动。”帝王像是一阵清风一般，温柔地心平气和地说，但内容却像是飓风一般破坏力强、震撼人心，“朕那时候还不是帝王，朕只是父皇数十个孩子的其中一员；那时候，朕为了扩大朕的势力，来到南方巡游，碰上了你的母亲。后来，为了紧锣密鼓地张罗血腥的皇权战争，朕不得不离开了她；朕成为帝王后，便和她永别了。”
    斯图卡特脸色铁青；但他却没有露出过分诧异的表情。这会儿，轮到帝王感到有点不适应了：他以为面前的斯图卡特会朝着他大吼大叫“不可能”，会把花瓶和鞋子扔到自己的脸上去，会崩溃嚎啕大哭，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抓住他的弱点，直接上去索命；但斯图卡特却没有。他依旧踩稳了牢牢的步子，有利刃的袖子护住大半个身子，谨慎得有如奥林匹克大赛上的击剑手。
    “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一开始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已；今天，它又经你的口中说出，我才不得不彻底相信。”斯图卡特咬着牙说。
    “是谁告诉你的”帝王突然感觉有点不妙。
    “部落的先知，也是拉里贝泰帝教派的背后操盘手——他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