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江琪》第222章 Chapter.Thirty-One

    “昌戈娜,昌戈娜在哪里!”莉莉大声地喊了起来,声音在辽阔的原野上无边地传递了出去,将熟睡着的人们从梦乡中猛地拉回到了残忍的现实里。锡跌跌撞撞地来回地踏着步子,知道事情不妙的莉莉急忙扶住他,眼睛却情不自禁地望向锡刚才才看过的那个敌人所在的方向。只稍微扭了一下脑袋,她眼前突然一黑,也什么都看不见了,不由得失声再叫了出来。这下子,不仅是昌戈娜,就连不少的锡的部下也苏醒了,纷纷抓起步枪摸黑赶了过来,大声嚷嚷着什么,神情看起来紧张至极。
    那个人披星戴月地过来了。他慢慢地踏着悠闲的步子,敲出了像是镇魂曲的脚步声。如果有人有幸看到他的装束时,铁定会吃一大惊:他穿着的衣服和普通的粗布麻衣没有两样,但他却开启了异能装甲;而他的异能装甲,则是一件镶嵌满了倒刺的半透明的坚实的板甲。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映衬出这个怪物消瘦的身影——有几个士兵在目睹到对手的存在过后也双目失明了,察觉到敌人底细的几个机灵鬼非常果断地别过头去,不再往那个有点蹊跷的敌人的方向望去。
    但是他还是走过来了,一步步地朝因为失明而呆愣着张皇失措的两个家伙走了过来。如果有人敢看他,便能够看着他手里握着的正拖在地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的足足有三米多长的刀子。随着失明的士兵的数量越来越多,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他们不能让那家伙进入视线了,只能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嚷嚷着,让其他的队友也一块儿后退。不过一会儿,整个营地的人都被这惊人的喧闹给吵醒了,知道了消息的人们彷徨而恐惧,他们渴望得到领导人的指示和鼓舞;然而,在这时候本应该出来喊话、稳定人心的锡的双眼也失明了,他没办法出来带队了!
    千钧一发之际,得到了锡的指令的莫娜勇敢异常地站在了人们的面前,她还没有瞎掉的双眼在众人面前充满了说服力;在她雄浑有力的喊叫声中,这些流离失所的难民们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骚乱总算被暂时性地平定了下来。而后,在莫娜的指挥下,这些人们开始后撤,给前线作战的勇士们腾出一片宽敞的战场。和这一片混乱相比,那个孤身一人闯荡而来的家伙沉默寡言,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对方的人数,也不在意自己是否势单力薄是否容易深陷重围,反正,他就是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了对手们的面前——当然,这两个对手已经失明了。不知不觉地,他已经站在了两个人面前。没有人大声喊叫提醒他们的老大——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失明了,没办法再看到这个对手的具体位置了;而没有失明的人,都无一例外地没有看见这个对手。沉默人举起刀,微微地比了比手,瞄准了莉莉的脖子,猛然一刀砍了过去,手法娴熟而狠辣。这个人可能已经屠杀过很多人了,才以至于他的行刑手法居然会如此熟练。
    “咔擦。”他感觉到自己砍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沉默的人抬头望去,看到了一只双眼已经变成了两个黑洞的秃鹫。这只秃鹫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就这么突兀地横在了他和莉莉的面前,该死地为莉莉挡下了致命的一刀。这家伙运气真好,居然还会有无辜的路过的秃鹫来给她挡刀。
    沉默的人甩了个刀花,反手就要再给莉莉一刀,但已经听到秃鹫死在自己面前的声音的莉莉也已经知道了敌人的具体位置,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却一个不小心抓住了面前秃鹫的尸体;愣了愣,她狠狠地将尸体往前一丢,把这只鸟糊在了沉默的人的脸上,腿脚也没有松懈,几个灵活的踢腿将对手给踢推了两步,顺势挥拳,猛然地砸到了对方的脸上。这个家伙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拳,下颚发出了清脆的悲鸣,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只可惜这一拳是莉莉试探着打出去的攻击,并没有用“不灭金刚”附加什么不得了的攻击特效,否则这一击估计可以直接将这个对手轰杀。但莉莉的反应却让人有点耐人寻思:她在打中对手过后,拳头丝毫没有停顿,只继续挥去,带着把对手给撩到了一边去;而后,她咬牙切齿地扭头无意义地东张西望了一番,大吼:“跑去哪了!这么近距离的一拳,居然没有打到他!”
    沉默的人的脸部表情变了变,只是没有人看到罢了;能够看到的人都不敢看啊。已经抵达战场的昌戈娜一边凝视着自己的脚,一边将自己身上的缺口捏回去,取着手中橡皮泥一样软绵绵的一大块血肉和骨架,迅速地捏着,很快就又捏出了一只秃鹫来。她轻轻地点了点秃鹫的脑袋,这只双目无神的秃鹫眼睛便突然精光四射起来,尖锐地啼鸣一声过后展翅而飞,冲着沉默人猛扑了过去。夜风的死亡峡谷卷来一股清新的泥沙味道:血腥味并不浓重呢。除了那只秃鹫以外,还没有人死掉;之所以还有多的血腥味,只是因为失明了的人的眼里流出的血罢了。“我过来了。你们不用怕,我这就给你们换下已经坏掉的眼球!”昌戈娜一边低声地说一边加快了脚步,手指尖突然泛起了突出,一根骨刺带着大量的血猛地露了出来,让她的十根手指末端都长出了锐利的骨针。但她却没有理会自己的手,只一边低头走着,一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更多的肉,捏成了四只看起来与真无疑的眼珠子。此时,已经亮出了自己的步枪的锡正用枪和对手拼斗,而莉莉则没有意义地胡乱地挥舞着拳头,有时候打到了对手,却也像没有打到一样,朝着对手所在的方位继续乘胜追击。锡也一样:他挥舞步枪的手法毫无章法可言,绝对是在胡乱地挥舞,有时候枪身或者刺刀撞在了对手的刀子上也不继续攻击。
    昌戈娜也没什么时间去管这两个行为怪异的人了,只埋头冲去,不理对手的刀子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倒勾的骨针一探,刺进了莉莉的两只眼球中后又重新抽了出来,把两枚血淋淋的东西取出;莉莉条件反射一般地就要翻倒在地惨叫失声,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刚做好的眼球一弹,把它们精准地射进了莉莉的眼眶里,后者的哀鸣也随之戛然而止。重获光明的莉莉正要抬头,昌戈娜便一声不吭地把她的脑袋摁了回去,反身闭着眼睛一脚踢在了沉默之人的脸颊上,把他踢得倒飞出去了好一段距离;与其同时,那只新捏出来的秃鹫也俯冲了过去,甩下两颗溃烂的眼球,狠狠地啄向了沉默的人的额头和脑门。明白情况的莉莉急忙低头,抬手又胡乱地一通乱打像是要把面前的敌人给打退到一边去,在扑了个空后才气喘吁吁地后退到了昌戈娜的身后去,由她再给锡换上新的可以用的眼珠子。
    “那个家伙很灵活,”莉莉咬牙切齿道,“我只用脚踢中过他一次,就再也没碰到过他的身子了。锡,你那边怎么样”
    “我只感觉我用枪托给了他一下子,就再也没有打中过他了。”锡喘息着,心有余悸地回忆着方才的事件:如果昌戈娜来慢了,那这个灵活的人绝对有机会一刀把他们给撕成两块儿。同时地,他也隐隐约约觉得不妙:难道说这个对手除了可以让看见他的人的眼睛溃烂以外,还有着灵活的身法,能够让击中过他的敌人再也没办法击中他第二次吗如果对手真的能够做到这个地步,那么自己的能力也就算是彻底无用了。面前一阵风刮来。锡抬手举起步枪,刀子硬生生地劈在了他的步枪枪身上,发出了清脆的像是打铁一般的响声。他以为自己的手会被这巨力震得虎口破裂、掌心出血,却没想到,自己的手居然一点儿事也没有,这让他暗自腹诽“这个对手力气也太小了”。但当他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前方时,却心头大震:他的步枪已经被一刀砍成了两截,两只手掌血流不止,别说虎口了,就连手指的末端也被力量震得破裂开来,流出了血。但问题和刚才如出一辙:他一点儿感觉也没有。面前的不敢看的敌人像是酝酿了片刻,又是一阵刀风掠过,锡正想着要不要开“子弹时间”去躲对手的刀子、在失明的一瞬间弄清楚对手和自己之间的距离,耳边响起了莉莉粗狂而不失妩媚的吼声,她的拳头燃起的烈焰将戈壁滩映亮。熊熊火焰在半空中划过几道痕,持刀的人有点慌乱地后退了两步,脚步声的嗒嗒的声音让锡有点心烦意乱。
    点燃了,莉莉眼睛的余光看见,自己面前的敌人被自己点燃了。她并没有直接正眼看见这个对手,但她清楚地目睹到了面前一团亮眼的晃动的火光——这个家伙正在拼命地挣扎着。但是,莉莉却没有任何的拳头触碰到对手的感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如果能够达到目的,那怎么样都好吧。
    秃鹫击中了那个人的头部,他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额头鲜血直流。他在地上徒劳地挣扎了两下,颤抖着的手轻轻地把刀放在了地面上,伸手从自己的盔甲中取出来一张血迹斑斑的纸条,把它朝着面前的锡和莉莉扔了过去。夜风刮来,纸条被这逆风吹得直直地飘飞了出去,成为了再也没办法用肉眼目睹到的小黑点。他的瞳孔涣散了,一股深深的绝望铭刻在了他的心脏上。这个出场时静悄悄得像一个普通人的人在退场时也一样静悄悄,若不是他昙花一现一般在众人面前亮相了一会儿,估计别人会当他没来过。
    昌戈娜偷偷地瞅了一眼,终于看见了他的真面目。于是她默默地抬起了头,看着这个脑浆迸裂、里面的脑组织已经被迅速地烘烤成熟的对手,轻轻地拍了拍莉莉和锡两个人的肩膀,自个儿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开始摸对手的尸体。再过了一会儿才敢抬起头来的莉莉和锡如释重负地看了那个敌人一眼,恰好看见昌戈娜从他的身上摸出来了一本书。一眼看见了那本书的锡神色微变,不再顾着自己的形象,跨步上前,一把夺过;在看见书上文字后,脸色更是苍白异常。
    “这是什么东西”莉莉揉了揉还没那么适应的新眼球,奇怪地踮起脚尖,站在了锡的身旁——锡虽瘦削,但也高了莉莉不少。“拉里贝泰帝教派的教书。这个人,是伊比特里教派的教徒;再看这教书封面上了金粉的字,他还很有可能是拉里贝泰帝教的高级教徒。”锡眉头紧锁,“你可能不太知道这个教派。这是一个信奉仁爱和自由的教派,在我们语言里,拉里贝泰帝就是自由的意思;也因为这个教派的核心思想和魔族帝国的统治理念相冲突,所以,拉里贝泰帝教派和魔族王国总是有不大不小的冲突,拉里贝泰帝教派很快也被人们视为邪教;久而久之,为了保证自己的日常生活不受打扰,很多的拉里贝泰帝教徒都隐藏了自己的教徒身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参与日常生活;只有在圣祭日那一天,他们才会聚集在一起,共同庆祝这个隆重的节日。”他顿了顿,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圣祭日那一天,是拉里贝泰帝们的狂欢日,也是他们处理各种重大事件的日子。”
    五十多前的拉里贝泰帝圣祭日,拉里贝泰帝教徒们宣布,圣战开始。他们不满意当时的统治者魔族王国的帝王的统治方式,认为人类和魔族之间应该是平等的,所有的生物都不应该被帝王加以思想的束缚、被强制要求信奉某个学说,而应该做到人思想的绝对自由。他们觉得,人的身体行为为了维护统治秩序而受到约束是理所当然的,但人的思想不应该被限制。再加上帝王们一直延续到现在的暴政、对除了魔族以外的其他一切智慧生物的剥削,他们的不满慢慢堆砌成了高大的壁垒,最终导致了这一场长达七年的巨大动乱。在这七年中,揣着教书的教徒们怀着自由的信条,和与他们实力悬殊的地狱魔军交战,举着武器光荣赴死。这一场暴动影响了至少大半个魔族王国,许多的魔族居民都受到了自由信条的思想影响。在动乱结束过后的十多年里,帝王们通过各种途径,诸如洗脑和学术性掩盖,才让居民们重新变回一开始最愚钝的模样。
    “他来这儿和我们战斗,为的是什么”锡喃喃自语,“你应该察觉到了,他根本没有使出全力来对抗我们……他是来干什么的”这个人的出现直到这一场旅途,都还是一个谜。但如果我们以上帝的视角去看他的故事的话,就可以知道真相了。他是一位拉里贝泰帝教徒,在圣战过后,他隐匿了自己的身份,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在他慢慢地成长为人过后,出类拔萃的他加入了王国的地狱魔军,成为了地狱魔军中的一员。但逐渐发现帝皇的统治方法的他认为,自己的人生道路将会和王国的发展道路有所冲突,于是他竭力地隐忍,直到这一天。再也没有办法接受残暴的统治手段的他写好了遗嘱,将自己的资产尽数散去,带着自己的刀,踏上了战斗的路。在这一场最后的战斗中,他存心做好了自杀的准备——所以他被烧死了。
    他认为,自己作为一位地狱魔军成员,在任务中牺牲,便不失自己的军人荣誉;而身为一名拉里贝泰帝的高级教徒,自己的死亡会彻底激怒自己的同伴,让他们为了自由和仁爱继续斗争下去。用自己的死作为人们怒火的导火索,是他最后抗争这个世道的手段。
    半个星期后,迁移完成。锡率领的人类队伍终于甩开了魔族龙骑兵的追击,打退了地狱魔军的纠缠,抵达了一个勉强可以安居乐业的地方。在这里,锡建立了自己的管理队伍和武装部队,促使人们抛下喜好掠夺和好吃懒做的坏毛病,尽快地进行土地耕耘和野兽猎杀。时间已经接近八月末,这一年的秋收已经被错过,想要度过这个冬天,就只能靠野菜、野兽的肉和所剩无几的储备粮了;锡已经做好了全体人民覆灭一般以上的思想准备了。人们开始坚壁清野一般地夸张地大肆屠杀野外的动物,把鲜肉挂在风中,再把已经吹成肉干的食物放进仓库里。
    同年九月初,人类反抗军领袖斯图卡特宣布独立,成立人类的名为“安”的王朝。他向世界推崇出一位名为“田克顿”的人,宣称他是这个王朝的护国法师。这个消息不过半个月,便传遍了整个王国的各个土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举国震惊了。地狱魔军们剑拔弩张,随时等候着帝王的命令,出征前去剿灭这个短命的人类王朝。
    九月中旬,安王朝成立两个星期后,第二次拉里贝泰帝圣战爆发。全国各地将近数十万教徒群众默默地亮出獠牙,露出各式各样的异能装甲,在大街上默契地列成队列,高举着自由信条的旗帜向前推进。
    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魔族王国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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