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江琪》第180章 第十七篇（3）

    威尔逊隐约记得，自己投身到参与对金的决斗的战役时，自己才十五岁，接近十六岁的年纪；现在，二十年过去了，自己已经将近三十六岁，用不着几年就要四十了，真可谓道“人到中年”。二十年前，自己的游离态猎手还是巅峰状态，速度和破坏力以及精准度在整个猎手界都无人可比拟，在对金的一战中它甚至发挥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实力水准，那一瞬间的爆发就连吸血鬼金也恐惧万分。而二十年过去了，随着自己的青春和热血过去的，就是游离态猎手的实力了。它慢慢地融入到了这个世界里，同时地，它逆天的实力也慢慢弱了下来，虽然和寻常的游离态猎手相比仍有较大的破坏力和攻击速度的优势，但那种一方面地碾压的局面已经不复存在，它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无力了。
    SSS，你仍然正直青年，现在的你的破坏力和攻击速度都只比过去的我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如果你的心态能够放得和当初的我一样稳定，打败你的对手是绝对没有太大问题的。但是，如果我把事实告诉你，你受到震撼的内心还能够继续保持你最巅峰的战斗状态吗看来，我仍然需要循序渐进，将我自己不堪的过去告诉你，最后引出那炸弹一般惊悚震撼的事实。
    “我在热恋中的时候，曾经被詹姆士刺杀过十二次，每一次我都几乎是狼狈地死里逃生只剩下半条命，最严重的那一次，我是被詹姆士打得进了医院，尽管如此我也根本不敢住院，在医院里呆着只会增加我的风险。从那以后，我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我开始思考，我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自己为自己开启的这个具有希望的未来，就是充斥着死敌阴险刺杀的未来吗这个时候的我才意识到，想要回归正常的生活，我必须将那些骚扰我的人全部击杀，詹姆士也好、田克顿也好，他们都不能存在，如果他们存在在我的身边，我将永远不得安宁。就在这个时间点，我和我的妻子结婚前的两天，发生了一个重要的事件，也是改变了我对人生的态度的事件。”“田克顿直截了当地找到我，并且告诉我，他不再因为金而与我纠缠。他告诉我，他已经看透了命运，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一切都已经有了定数，不管是人的生死、又或者是人与人之间的爱恨情仇，都已经成了定数。他觉得，再和我继续这么纠缠下去，只会让两个人都元气大伤，对任意一方都无益。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在伦敦见到他了，据说他成为了一个传教士，带着两个孩子一同游走在黑夜中的欧洲，将福音散播给所有的不幸的可怜人。”威尔逊的嘴角轻轻上扬。身为一个无恶不作的吸血鬼，他却从事着救赎人的内心的事业，这个世界是有多么讽刺。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本：对方的眼睛也已经适应黑暗了，他正在看着自己。看着自己就好，这说明他很在意，如果他幼稚地以为自己说得话都是没有用的耳边风，自己会立即把这个家伙给踢出门外面去。
    “唯一纠缠不清的是詹姆士。”威尔逊的声音骤然低沉了下去，“他告诉我，他报复我的方式有很多种，包括干掉我身边最心爱的人。”
    他突然抬起了头。长久不见日光的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眼花眼前一片朦胧，应该是泪花吧。在面对这一段漆黑的历史时，纵然他已经有了面对自己不堪的过去的准备，但他发现，他还是没有面对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子的心理准备：自己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威尔逊，你这个人应该下地狱，遭受千刀万剐的。他这么狠狠地埋汰自己。
    如果有人威胁你，说要刺杀你的妻子，你的做法会是怎么样威尔逊的做法和大部分的男人差不多：他选择无时无刻寸步不离地守候在自己的妻子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保护她，除了洗澡上厕所换衣服以外，妻子做什么事情他都必须确保对方在自己的视野之内。起初，她对威尔逊这贴心的行为非常感动，两口子恩爱了也有好几个月；但在长年累月的无时无刻的陪伴下，两个人都互相厌倦了。妻子厌倦威尔逊的太过无微不至，妻子嫌弃威尔逊太笨手笨脚，而且很多时候都没有领会到自己的心意、只按着逻辑去做最主要的事情而没有太过理解她的心情，更重要的事是，威尔逊的这种做法甚至让妻子觉得他不信任她，而且没有给予她足够自由的空间。威尔逊则是在每一天二十四小时长度的陪伴强度下厌倦了他的伴侣：威尔逊觉得她太过挑三拣四，觉得她总是对自己的做法不满意，觉得她没有耐心，觉得她一点儿也察觉不到自己的用心良苦。纵使他们两个人中间有一个女儿当缓冲用的调和剂，但他们两人最后还是无可避免地离婚了。而成为离婚导火索的，居然还是威尔逊而不是他的妻子。
    他好学不学，学别人搞外遇。
    生活压力让他几乎是饥渴于冒险的刺激感当中，而出轨这种东西，让这个感情紊乱的青年首次做出了背叛的行为。威尔逊安慰自己说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有无法抹去的污点，但他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永远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离婚那时候，威尔逊和妻子吵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架：他要求女儿归自己抚养，妻子却坚持女儿应该让她来养大。妻子认为，威尔逊这种出轨的不负责任的行为会教坏她的孩子，以后如果她的女儿有可能会因为有这样的父亲而被同学嘲笑、甚至就连最基本的责任感也学不会。她觉得威尔逊这种不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会让自己的孩子走向不归路。而威尔逊执意要去抚养女儿的原因，他却不能说出来。那个隐藏在黑暗中企图逼迫他家破人亡的家伙，仍在虎视眈眈。
    最终，法院判决让女方抚养孩子。离婚后不久，詹姆士对威尔逊的前妻展开刺杀，前妻毫无疑问地命丧黄泉，而孩子被一个名为“瑞葵”的路过家乡伦敦的前辈所搭救，重新送回到了威尔逊的家中。从那以后，抚养权就重新落回到了威尔逊的手中；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带给这个经历过这么多的孩子幸福了。威尔逊能够做的，就是让她健健康康地成长，让自己庞大的阴影尽可能少遮盖住她飞翔的天空。他自己知道自己能够做的，就是背负自己所造就的罪孽：现场的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证明了妻子死于自杀，所以他故意对外谎称妻子是因为离婚过后的抑郁症而自杀的，由此让自己身败名裂；他知道自己的情人非常爱自己，但对女儿却不怀好意，于是他竭力地坚持要让女儿留在自己的身边，用自己宽大的羽翼遮盖住她脆弱的身子，使这个命运多舛的生命不再受风吹和雨打。
    当自己和新妻子的儿子还年幼时，为了让女儿不会因为受到后妈的冷落而郁郁寡欢，威尔逊做了更绝的决定：他将女儿送到了金川市，委托自己过去的队友帮忙照顾，并且以留学的名义让她在金川市的幼儿园就读。他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不完整的人了，更加是一个不及格的父亲，女儿不可能从这个满是污点的父亲身上学到好的东西，于是他选择了最冷酷的道路。那些身上有着钻石一般璀璨夺目的品质的同伴，一定能够给她最良好的教育。为了孩子，自己死不足惜。人之命运固有一劫，逃也逃不掉。普蒂斯在五岁那一年遭遇到了名为“夏半”的猎手的能力攻击：负责接送她放学的上官茗遭遇到了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变态的夏半，夏半企图对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上官茗和还只是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子的女儿下手，在没有利用自己的魅力把对方诱骗的情况下，他直接亮出了自己的獠牙，先手想要用能力炸晕上官茗和威尔逊的女儿，再做苟且污秽之事；利用小提琴临时造出来的防御音符硬吃下这一记攻击的上官茗几乎是拖着半残废的身子背着威尔逊的孩子跋涉而逃。追击了将近一两百米的距离，上官茗反手就是一通旋律，硬生生把夏半给打“死”了——那时候还不是夏半的夏半的肉体被摧毁掉，他迫不得已才转移生命力更换了自己的身份。虽然那时候的两个人都没有丧命，但威尔逊的女儿却被炸得失了忆，六岁以前的记忆全部丢失。
    夏半的猎手能力便是如此。他已经掌握到了自己能力的技巧：他可以以非常微弱、以至于对人体几乎没有实质性的伤害的攻击强度去引爆人的大脑中存放记忆的位置，来将人的记忆清空。在对部长执行这种能力攻击之时，他的下手稍微重了一点，以至于部长的失忆症状依旧时隐时现，那是因为他存放自己的位置有稍微损坏，记忆有时候会流失。
    两个月后，新妻子也和他离了，并潇洒地把儿子丢给了他。终于认清楚对方本质的威尔逊几乎沉溺在绝望的深渊中。最后还是习惯了孑然一身的他终于觉悟到，自己的一生就是为了猎手世界而存在的，不管是自己的家人还是情人，自己都应该抛开不管，因为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对方是不顾一切、只为了在猎手世界获得更高地位而和自己战斗的亡命之徒，如果自己还要在普通人的世界里瞻前顾后，那么自己铁定会输。想要获得最后的胜利，就必须有放下一切的觉悟。威尔逊将自己的儿子也一并送往金川市，让他和自己的女儿做个伴，顺便把孩子从自己身边支开，不然自己会打得碍手碍脚。虽然那时的游离态猎手已经有变弱的趋势了，但多年的战斗已经让它和本体威尔逊更加有默契，战斗的时候威尔逊也用它用得更加得心应手。在一次反击战中，他和自己的游离态猎手查理使用了经典的双核心双推的搜查战术，在自己进入对手射程的一瞬间，查理更是毫不犹豫地出手斩断了总电闸封锁了对手视野，让对方的第一波能力攻击落空，抓住了詹姆士能力CD间隔的威尔逊毫无疑问地战胜了这个死敌，将他打成重伤——尽管那一次战斗没有把詹姆士送下地狱，但就是从那时起，威尔逊就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战斗者”，一个只为战斗而战斗的疯狂的人。
    重新回到猎手界的威尔逊很快就忘记了自己的社会身份。尽管他的小饭馆慢慢地越做越大，但他已经没有心情去继续经营它了。他把这家饭馆转让给了一个朋友，凭借着那一笔并不十分乐观的资金在普通人的世界艰难地生活下去；他的生活过得很苦，但别的普通人却不知道，他在猎手界里是受人敬仰的前辈，是能让所有猎手都闻之丧胆的强大战士。他原以为自己这一生会像其他的战斗者一般，在某一次战斗中光荣地以自己最愿意的方式战死，但他一直并没有迎接来这样的命运；相反地，金川市再次传来的噩耗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战斗者，仍然有东西存在着，会让自己牵挂。
    他的儿子嫉恶如仇。因此，这个孩子招来了祸患：他被夏半当场炸死。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威尔逊在时隔二十年后再次踏上了金川市的土地。他和夏半进行了一次交涉。这一次的交涉成功了，夏半将威尔逊的儿子的残骸交还给了威尔逊，代价是威尔逊一半的生命力。威尔逊并不知道“生命力”到底有什么具体的作用，夏半告诉了他，人一旦失去了部分的生命力，寿命就会相对性地削减。夏半用夺取威尔逊的生命力的方法，延续了自己接近三十年的寿命；憔悴不堪的威尔逊带着那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一瘸一拐地回到了金川市的CDH基地。
    在对尸体进行了检查过后，徐华德用自己的猎手能力将这一具尸体破损的地方全部修复完成，并且直截了当地告诉威尔逊：我只能将他修复成原来的样子，并不能把你的孩子的灵魂从地狱呼唤出来。
    在听到这个消息过后，威尔逊还记得在场的分析师杜康的脸上的神情。他的眼睛里闪着忽明忽暗的光：“你们知道平行世界吗”杜康借助伦敦的前辈瑞葵的力量，利用他可以穿透次元壁的光线，抵达了另外一个平行宇宙，将平行世界的威尔逊的儿子给抓了过来。在这两个相同的、却处于不同平行世界的人相遇的那一瞬间，两具人体几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相撞在一起，最后共同湮灭成一个个方块颗粒，随着风飘出了窗外消失不见了。在那以后，威尔逊才算是真正地死了心，不再妄想着能够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的猎手能力复活自己的儿子了。
    在尸体湮灭后的一个星期内，威尔逊接收到了女儿的消息：弟弟回家了。
    “那就是你，本。”威尔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