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江琪》第25章 第二十四幕:漆黑坟地的守墓之人

    黑无常将手伸向了普勒。普勒也将手伸向了黑无常。只不过,普勒的手在伸过去的时候很快就开始分崩瓦解,脱落肌肉、露出一块块黄色的尸体一样的臂骨——这让普勒有一点不解了。虽然他不是中国人,对中国的神话传说不太了解,但黑无常不应该是勾魂的人吗为什么他接近自己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会像尸体一样高度腐烂他的红色的瞳孔慢慢地扩散了,一种晕头转向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沉睡昏迷。那就像是一种接近禁忌般的魔咒,诱惑着普勒要昏昏沉沉地睡着过去;但普勒那模模糊糊的意识告诉他,如果他真的睡着了,那他之后就没机会再醒过来了。
    “你到底怎么了,普勒”乔凫皱眉道,一把抓住普勒的手,想扶稳他;但他的手只是稍微碰到了普勒的手腕,便神色大变:他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冰冷到了极点的东西,条件反射一般地缩回了手。他迅速地抬下眼睛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看到了手指上莫名出现的一层黑色的雾气,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但他却没有无谓地一惊一乍,他只给了加西亚一个眼色,后者则凝重地点头,放松地贴在自己裤腿上的手掌陡然反张,只有他才能看见的红色光线笼罩住了普勒的身子。
    “把他拉下台阶。”加西亚开口说。
    普勒努力地睁开眼。他看到,面前的黑无常已经将手探进了自己的胸膛里,将自己的胸膛活生生撕开,露出脆弱不堪的像是早就已经腐朽了的灰色骨头;他慢慢地将肋骨拉扯开来,手捏住了自己的正在缓缓地跳动着每一刻都会泵出一大片暗红色的血的心脏;它的表面不知为何铺满了灰尘,就像是三年没打扫过的房间。他的修长的手指捏住了普勒的心脏,慢慢地拉扯,那一股奇妙的感觉让普勒想要情不自禁地吼出来,但他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样,一点儿声音也喊不出来。最后,他只无力地咳嗽着,从口腔和鼻孔里喷出几条蛆虫,身体颤抖着往前倾,尽可能地不让黑无常立即扯断自己的心脏。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浑身上下一阵冰凉,脑子里像是有一道锐利的闪电猛烈地一闪而过,把他刺痛,让他回到了温暖的现实世界里。他不可思议地喘着气,看到了自己的两只脚都踏在了地面上,不再触碰到那莫名地让人毛骨悚然的台阶。
    “刚才发生什么了”乔凫皱眉问。“我先说吧,我看到的东西简单点。”加西亚言简意赅道,“我看到,在普勒的大脑上铭刻了许许多多非常小的文字,上面其中的一句话是:如果我走上楼梯,我的灵魂就会被黑无常带走,我就会死去。”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看身旁的人,“不仅是普勒,我、乔凫还有林茵蕴,大伙儿的大脑上都有这样的字。我尝试着想把它们转录走,但失败了:那是猎手能力铭刻上去的文字,我没有办法把这些文字给移除掉。”
    “要不要,我试试用纽扣把我的大脑的一部分给直接取出来,看看有没有效果”普勒皱眉道。他环顾四周:在他们进去大厅后,那旋转门是需要下一小段楼梯,才可以到总台那儿预订桌子的,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仍然需要走那一小段台阶;而想到其他楼层的话,根本就不可行。他们被困死在一楼了,唯一能走的,就是大厅的通往两旁的不知道会去哪儿的走廊。对于加西亚等人而言,强力的能力并不可怕,他们从来不虚和敌人正面对拼;他们怕的就像是张六飞、或者这样一种有控场能力的技能,他们总能够无脑地把他们困死在某个特定的空间,让他们没办法转移,从而调派更多的人手来把他们歼灭。
    说话间,普勒已经在自己的天灵盖上开了一小条缝,吓得加西亚急忙低声制止:“不要在这种公开场合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而且,大脑这种地方很重要的,如果这事儿做不成你还伤及了你自己的大脑,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慢慢地闭嘴了。金碧辉煌的大厅对他们而言,除了剩下服务员们的窃窃私语和孩子尖锐的突兀的叫声以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鸦雀无声。压抑的气氛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们。他们慢慢地害怕了。那种害怕是没有办法避免的,那就像是远古的人类在面对洪荒巨兽时感觉到自身的无力感的绝望和对未知死亡的恐惧,是祖先流传下来的深深地铭刻在骨头里、血管里的人类最原始的恐惧基因。他们甚至能感觉到,那庞然大物在接近他们可,在慢慢地朝着他们的弱点伸出爪子——于是他们纷纷不寒而栗。对于周围不明真相的路人和服务员而言,这四个人的举动却不甚怪异:只是有人朝着台阶踩上一步过后突然愣着不动,而后台阶下的同伴把他拖拽下来,在这以后,他们就在楼梯前犹豫不决了。服务员和路人并没有把他们略显怪异的举动放在心上,但对于这四个人而言,方才他们已经经历了一场变故。想着刚才自己沉溺在那近乎真实的幻觉中时恶心的体验,普勒不由得又是一阵恶寒,强忍着干呕的冲动,他不去想自己喉咙里长蛆虫的样子,强迫自己去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眼下,大伙儿其实也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罢了:把敌人的本体揪出来,干掉。可是那家伙到底在哪儿呢这饭店里喧喧嚷嚷的起码有几百人,在这几百人里把敌人给揪出来,谈何容易
    “要不,我们去坐一下,认真研究一下那些文字”加西亚提议,“上面的字很多,没办法一口气全都研究完成,我刚才也是粗略地看了一点儿。或许,上面有破解的线索吧。”饭店的大厅里有给客人等用餐座位用的长沙发和茶几,人们可以舒舒服服地挨在有靠背的大沙发上,身边有齐身高的青花瓷花瓶作陪伴,还有五十五寸的大电视可以给等候的客人看——虽说这年代大伙儿大多选择埋头摁手机——好不舒服。包括林茵蕴在内,这几个人都默契地向等候的沙发走了过去,这让乔凫倍感欣慰:经过早上那一轮抑郁情绪的发泄,林茵蕴终于学会冷静下来了吗。
    在经过一轮精密细致的检测过后,加西亚虽然没办法用猎手能力把这些也是通过猎手能力留下来的文字转录走,但他成功地拷贝了一份下来,让大伙儿一块儿看。因为沙发位置不太够的原因,只有他和普勒两个人是坐着的,剩余的乔凫和林茵蕴就只能站着,双手扶着膝盖去看普勒和加西亚举着的一张纸上印刷的文字。慢慢认真看完这密密麻麻的文字过后,他们就全都沉默了起来:文字记载了这个能力的发动现象,以及发动的具体原理。其中,发动现象是这样的:这四个人都受到了来自近代女鬼灵魂附体的妖树的诅咒,而受到了诅咒的这些人,都会被黑无常勾魂、拖进地府永远不得超生;如果这四个人的位置变高,黑无常就会认为他们想要逃脱这应有的惩罚,所以会提前地将他们的灵魂勾走。也就是说,只要他们的位置变高那普勒看见的幻觉就会出现在眼前,而位置变低就不会有什么事。
    原理则非常简单粗暴:只要大脑中有这一段文字的人的海拔位置变高,这些文字就会刺激大脑皮层,让他们出现幻觉;如果幻觉持续时间过久,人就会死亡。不仅是海拔位置变高会出现这种情况,即使人只是有要“位置即将变高”的举措和行动,那他的眼前也会出现幻觉。他们翻来覆去读了两遍,也没有发现有提到本体的文字。普勒皱眉,红色的瞳孔在刺眼的光线下闪过一丝宝石光泽:“乔凫你试一下用你的‘辛辣人生’,在你的头顶正上方不远处生成一个黑雾,看看会怎样。”乔凫凝重地点头,一个淡得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黑影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与其同时,他的身影也变得有些模糊:这是“辛辣人生”发动时的特征。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乔凫的眼前陡然一黑,一片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戴着尖高帽的黑无常张牙舞爪地向他冲开,爪子狠狠地探向他的胸膛。他立即被这浓郁的阴气激得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收回了自己的黑影。也就是这一瞬间,那黑无常以及背景的坟地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又出现了满脸担忧的林茵蕴光洁漂亮的脸。他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剧烈地跳着,嘴唇干得很,在让人眼里应该还脸色呈白两眼发直吧对一个还没在真正的濒死线上走过的人而言,刚才那种景象和气氛实在太能刺激人心了。他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不能,我的能力甚至不能在比我高的地方生成黑影了。”
    普勒若有所思地点头,正站起来,突然就脸色发白了——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面前又出现了刚才的景象!乔凫的身前出现了恐怖的黑无常,而乔凫本人则变成了一副正嘀嗒地流着黄色脓水的白骨,不过一会儿就散架摔在地上了;黑无常慢慢地接近了他,看着他自己用满是尸斑的手扼住自己的脆弱不堪的脖子,让自己从嘴里吐出来一大堆的蜈蚣和蛆虫,脸上露出了普勒从未见过的惊悚的表情。他几乎无法抑制住自己发出狂吼的声音了;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竭力地定下心神,他一屁股坐回到了沙发上。脑海中一道闪电刺过一般的普勒像是触电一般浑身颤抖了起来:“不行,我和加西亚……都不能够再站起来了。站起来的话……会触发条件的!”
    乔凫猛地扭头,眼神锐利得像一柄已经开刃了的刺刀。“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战斗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有战斗力了,你们都已经被敌人的能力弄得动弹不得了。”他说。
    “也就是说,待会儿的战斗里,又是只有我一个人能保护林茵蕴吧。”他再说。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乔凫心里也明白,自己现在完全没有进攻的方向:他不知道敌人的本体在哪,而且,如果敌人的本体故意地藏在了楼上的不知何处,那他根本没有办法能够攻击他。所以,他接下来能做的就是以逸待劳,静静地等待敌人的进攻。而在这一段以逸待劳的时间里,他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快地恢复自己的体力——于是他偷偷摸摸地跑到了两侧走廊的某个没人的杂物间,从塑料袋里拿出早餐吃剩的馒头肉包子大快朵颐起来:在高档次的饭店里,吃外带的东西是不被允许的,现在的乔凫就连吃东西也只能偷偷摸摸地躲起来了;不过,他总比坐在沙发上的两位要好,因为坐在沙发上的两位动弹不得,自然也没办法挪窝偷偷摸摸地吃东西,这一段时间里他们也就只好慢慢饿肚子等打完架再去吃饭了……
    饭店之外,炎热的空气中,作家还在疯狂地动着笔,不过一会儿就把笔记本的一小半给写完了。马路边突然停下来一辆车。车门啪地开了,里头轻盈地挑出来一个男人,不过他差点很笨重地摔了——一杆搁在他膝盖上的水筒烟差点拌了他一脚。他呲牙咧嘴地眯起自己的小眼睛,像是在打量史前生物一样打量了作家一通,最后才开口发问:“你小子就是河彪要我找的作家老哥年轻得很啊小伙子,有点意思啊这次。”
    “我是作家。你是谁”作家抬头飞快地扫了这男人一样,漠然地回答。男人却对对方的无礼不以为意,依旧一副乡下老农民的表情和体态,手却在作家面前扬扬,迫使他不满地抬头看向自己;见这性格奇怪的作家终于正眼瞧人了,他的笑意更浓,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背着的一个单肩包。
    “我知道了。”作家愣了愣——那一刻他的表情活脱脱就是一个呆子——又重新恢复到了最初始的冷漠表情。男人却不急了,看他的表情他似乎又心满意足起来,坐在了作家的身边,开始“呼噜呼噜”地抽水筒烟。
    这其貌不扬的男人,并不是猎手能力者,但他是河彪手下养的一个职业杀手。一个真正的敢在公众场合见血、甚至上演一场大屠杀的男人。在其他国家,他的身份无一例外都是“最具有威胁性的恐怖分子”。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隐隐于市——谁敢相信,这位乡下老农民一样的男人,居然曾在世界上闹过这么多的风波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