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莫憂莫憂唐伶》第208章

    渺露公主顯然已怒不可遏,語音帶顫:“誰人與我渺露公主過不去!”嬌聲厲語,在濃霧中久久不散,隨之而來的,又是陣勢的劇變,但是,讓渺露公主為之瘋狂的是,很快那盞燈光又遙遙點亮,指引兩人方向,如此幾番折騰,渺露公主技盡力竭,她未曾習武,平生所學只有盅術與陣法,豈料這兩招都困不住心愛之人,已傷心憤怒得生起仇恨,莫、凌二人雖然看不見她的身影,更看不見她此刻的痛苦怒恨的神情,但是滾滾霧氣中涌動著一股暴戾的氣息,驟然間見一蓬紅雨噴出濃霧,四下灑落,與此同時,紅雨四周的灰白濃霧竟變成血紅之色,并迅速向周圍擴散,很快,整個林中涌動著腥膩、血紅的霧氣,在幽暗夜色中顯得異常詭異恐怖,渺露公主在血色濃霧中唱起古老怪異的咒歌,那歌聲如魔如妖,凄厲而悸顫,竟能糾結起漫天血霧一股股扭動,纏繞著樹影從四面八方涌來。
    莫憂面色鐵青,她握緊拳頭,猶豫著要不要出擊,渺露公主的瘋狂惹怒了她,而此時的凌梓鳳目光中殺氣流動,寒劍自鳴,以待飲血。
    突然,倏的一聲,那只遙遙的燈光竟破空劃過,不知撞中了血霧中的何物,隨著爆破聲響起,一團腥紅的火光炸開,火星四濺,緊接著,血霧迅速散去,竹箭消沒,風靜樹影停,云開天闊,渺露公主神情恍惚,站在一棵樹下,嘴角滲出絲絲血跡,直愣愣的看著凌梓鳳與莫憂并騎一駕,甚是親昵的模樣,委屈而不甘的流淚不語。
    林外傳來一聲呼喚與急促的奔跑聲,少年阿旺滿頭大汗的跑來,見渺露公主無恙,松下一口氣,露出欣然的笑容,轉臉見她身旁一只袖珍小燈籠燃爆在地,并燃盡的燈帷上血跡斑斑,心中了然,不遠處凌梓鳳與莫憂淡然旁觀,面色黯然,心酸而痛苦的瞪著她,擠出三個字:“渺露,你……”
    遠處燈光再一次亮起,凌梓鳳沒有再看渺露公主一眼,輕摟住莫憂,催馬而去。
    山澗細流之側,嬈嬈立著一位紫紅衣裳的女子,夜色之中幽雅如仙,她淡淡的笑著,溫柔如水、嫵媚天成,向兩人快步迎去,莫憂一眼認出,欣喜若狂,低呼一聲“夏姐姐”,已被凌梓鳳抱下馬,掙開他,飛身撲上。
    夏媽媽撫著莫憂,柔聲道:“妹妹,剛才受驚了。”
    凌梓鳳牽馬上前,抱拳笑道:“多謝夏姐姐相助。”
    夏媽媽淡淡的打量著他,眼眸中閃過一線奇異的光彩,轉瞬即逝,輕笑:“渺露這丫頭被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也受不得委屈,她原本并無殺你們之心,不過在毒霧中被困太久,功力要大打折扣了,我以燈引路,沒想到竟激起那丫頭的殺心,竟然咬舌噴血放盅,將迷魂陣變成血盅陣,若非我爆破她盅子,你們倆只怕已被她血盅吞噬,尸骨無存了。”
    凌梓鳳蹙眉不語,莫憂忍不住乍舌,愛之深,恨之切,當真可怕。
    莫憂挽著夏媽媽的胳膊,問道:“姐姐好是狠心,當初一語不發就走了,連個招呼也不打,叫妹妹我和杜姐姐好生焦急。”忽又奇道,“咦,姐姐,你怎么竟也來了雷州?難道,你也是來看寇公的嗎?卻怎么不過府上與我們相見?”
    夏媽媽娥眉輕鎖,神色黯淡,微作一駐,喃道:“我原本就是雷州人,妹妹忘了,姐姐曾經和你說過幼時寄居姨母家,我的姨母就是你的田婆婆的弟妹,也就是苗寨寨主苗千尋之妻齊千語,姨母不歸,表哥又久無音訊,我雖難舍故里,得知寇公病危,趕來送行,又有何顏面出入廳堂。”
    “齊千語?月姬婆婆?”凌梓鳳劍眉微軒,試問。
    夏媽媽奇異的看了眼凌梓鳳,點頭:“是的,凌公子也聽說過姨母?”
    莫憂柳眉緊鎖,月姬婆婆,這個名字曾經在哪里聽說過,可是時日太久,無法想起,正要疑問,已聽凌梓鳳說話,“久聞其名,月姬婆婆擅毒,其用毒之妙,更在四川唐家堡之上。”
    夏媽媽輕輕頜首:“唐家堡之毒在死物、植物毒素之淬取融合,苗疆之毒常用活物,配以盅煉,威力更甚。”
    莫憂聽聞夏媽媽一語,眼前猛的閃過一人,銀發如絲、月白大袍,脫口而出:“銀發老太婆!”話剛出口,即覺不妥,若果然是她,怎好當著夏姐姐的面這樣稱呼,一邊遲疑著,心里已覺不舒服,自己實在是討厭那個老惡婆,并有言在先,必要找她報仇,她如果是夏姐姐的姨母,這個仇又如何報得?
    不想夏媽媽一聲苦笑,竟輕輕點首,澀澀的注視著莫憂,輕聲道:“正是她。”
    莫憂呆了呆,亦無可奈何的嘆口氣,悶聲道:“原來是她,可是,她……”莫憂似在喃喃自語,語氣很是郁悶,“也不知我和我娘怎么和你姨母結下了梁子,她那樣恨我們,姐姐,你知道么……”
    夏媽媽沒有答話,扭身走開幾步,背對兩人,微微垂首,似在落淚,悄悄以袖拭去,回身向凌梓鳳道:“凌公子,我有件事想問問你,可肯如實相告?”
    凌梓鳳緩緩點頭,心中已隱隱猜出幾分。
    夏媽媽欲言又止,轉眸看向莫憂,歉然道:“妹妹,可請妹妹借步。”
    凌、莫二人同時一怔,莫憂應聲避退幾步,夏媽媽這才幽幽一嘆,目光不離莫憂,問道:“請問凌公子,從何處得知苗家迷魂陣?”
    凌梓鳳略略一頓,果然猜得不差,他也順著夏媽媽的目光遠看著莫憂的背影,沉聲道:“一位知已、兄長所教。”
    夏媽媽淚落紛紛,看著莫憂挑個眼色,澀聲苦笑,“兄長?凌公子七竅玲瓏,想必也猜得出她是誰了?”
    凌梓鳳黯然凝目,深情的望著那個纖巧的背影,沉重的點點頭:“早在月姬婆婆第一次要殺她時,我就有了懷疑,只是未曾證實,如今聽你這么一說,已有七八分屬實了。此事,我會向……兄長求證。”
    夏媽媽目光悠長,遙望遠處,輕聲問:“他,可好?”
    凌梓鳳點點頭:“去年冬才分別的,一切安好。”無需指名道姓,凌梓鳳知道她要問的是誰。
    夏媽媽舒心的點頭,含淚而笑,遲疑半刻,似是下了決心才道:“有個事,原不該我多嘴過問,只是她這一口一聲說我姐姐,又是他……唉,也算我操個心,有得罪之處,還請凌公子不要介意,我臨離京時,記得姨母將妹妹托付給了蘇公子,又聽說了老夫人也為凌公子聘了一位才貌雙全的佳人,凌府三位公子要同日成親,開封城也為之轟動,如今日隔不過月余,怎么不見蘇公子同來?妹妹那一身青衣,也叫我看著心酸,這個事兒我也不好去問妹妹,不知是發生了什么變故,怕傷著她的心。”
    凌梓鳳俊面黯淡,沉吟片刻,只說是蘇嶺不知因何事惹著莫憂生氣,莫憂已退婚姻,夏媽媽聽完,大驚,雖然凌梓鳳沒有說究竟是什么事,但是夏媽媽已猜出幾分,莫憂當初為了和顏如玉在一起,那顏老夫人那樣一番羞辱都能忍下,更何況是三次定情的蘇嶺,在她心里,最重要的,莫過于一個“情”字,能夠令她退婚的,也必定是蘇嶺在這個“情”字上犯了大忌,良久,嘆道:“這世上的感情啊,有多少是如意的呢。”雖然心里有責蘇嶺辜負佳人,也有感慨莫憂過于執著,非要蘇嶺做個“專一”的丈夫,可在這三妻四妾的年代,有幾個男子甘愿守著一個妻子一輩子呢,當著凌梓鳳的面,這些話不便明說,自己在京城數年,也見過這個凌二少爺幾次,只覺得他游手好閑、不務正業、神出鬼沒,印象還不如蘇嶺穩重踏實,也就更不好多說了,挽莫憂而回,莫憂見兩人神色凝重,夏媽媽面頰淚痕,心知有異,也不多問,夏媽媽拉著莫憂,展顏笑道:“這苗林之中極易迷路,我送你們出去。”
    一行天明,莫憂問:“姐姐,寇公與婆婆都已去了,姐姐何時回京?”
    夏媽媽看了看腳下蜿蜒往北的山路,消失在藍天之下,幽幽道:“過些日子吧,讓我再多看幾眼,以后,難以再回來了。”語氣甚是凄蒼,莫憂聽得也陪著悲傷,有心安慰,又覺得出言笨拙,凌梓鳳似有心事,鎖眉不語,出了密林,道路漸寬,兩人辭過夏媽媽,上馬北馳。
    拍馬飛馳一段路程,勒韁回首,已瞧不見夏宛兒紫紅色的身影,唯有密密層層的樹林在鉛重的天空下褪去蔥蔥郁郁的綠色,換上一身灰重。
    又見細雨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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