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莫憂莫憂唐伶》第192章

    他淡淡的看了眼天罡奪命爪,轉身將張大川的尸體交給身后一群嚇傻了的官差手中,囑咐他們妥善安葬,然后不再看天罡奪命爪一眼,徑直進屋,來到床前,老漢老婦齊身擋住,怒罵道:“再敢走近一步,我與你拼命。”
    梁清停下,欠疚的看著一臉憤恨與羞怒的秀兒,雙膝跪下,輕聲道:“梁清特來贖罪,愿娶秀兒為妻,終生善待秀兒,絕不有負。”
    老漢怒極,抓起桌上的碗向他額頭砸下,一聲悶響,一聲脆響,梁清頭破血流,碗碎數片,秀兒嚇得驚叫一聲,捂面轉身,梁清一動不動,仰起臉又道:“這回,我是心甘情愿要娶秀兒的。”
    老漢此時已對他恨之入骨,哪里肯聽他說話,又去找碗,老婦又恨又怕,抱住女兒,怒視著梁清不語,莫憂與凌梓鳳走近,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
    老漢尋不著碗,從角落里操起一根木棍在手,揚手要打梁清,見莫憂過來,道:“女俠,這個畜生……這個畜生……”說著已一棍掄下,結結實實的打在梁清背上,梁清疼得咧牙,卻沒有還手。
    莫憂忽覺心口一顫,浪子回頭金不換,經歷剛才一幕,她突然覺得這個紈绔公子其實很可憐,他自小被張大川與天罡奪命爪教育撫養,長大后尋花問柳、輕浮狂傲、不學無術也是正常,但他能夠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下迅速清醒并洗心革面,也說明他良心未泯,大痛之后悔悟,他興許可以真的善待秀兒,怔忡間,眼角微潤,看著他堅挺的跪在床前,額前鮮血流下,順著臉龐滴落,忍不住輕輕一嘆,輕聲道:“秀兒,你能原諒他嗎?”
    似在問秀兒,又似在問自己,秀兒出神的看著梁清,沒有回答,凌梓鳳卻驚異的凝視她,莫憂,你的心里也會有原諒?
    長長的掙扎之后,秀兒終于點點頭,道:“我想,這一次,他是真的。”
    梁清喜極而泣,莫憂卻轉身往外走,她突然在這一瞬間覺得彷徨,為什么可以讓秀兒原諒梁清,自己卻無法原諒蘇嶺?為什么會對他的恨耿耿于懷?
    天罡奪命爪攔住去路,手里抓著從梁清腿上拔下的袖箭,沉聲道:“我竟疏忽了,現在一看,實在是象,你是莫柔的什么人?”
    莫憂一愣,他竟認識娘?冷聲道:“女兒。”
    天罡奪命爪恍然一哦,點頭道:“怪不得你也會用這袖箭。”轉又問道,“莫柔還活著?她為什么不帶你去關外?”
    莫憂暗忖,娘死得太早,自己這袖箭并不是娘親自所教,而是娘教給田婆婆,田婆婆又教給自己的,又覺他的話可疑,冷冷一笑,道:“她已經死了,為什么要去關外?”
    天罡奪命爪似乎很是驚訝莫憂的話,怪異的打量她,道:“原來莫柔死了,她臨死前竟然沒有說為什么嗎?她沒有讓你去關外嗎?”見凌梓鳳走來,轉過話題,道,“青鳳,現在可以死戰了。”目光堅定,神色卻是頹喪。
    凌梓鳳淡掃他一眼,尚未說話,三人一齊回頭,只見梁清扶著秀兒,同老漢老婦相攜走出,肩負包袱,走到莫憂面前時,秀兒與梁清同時行了個禮,梁清道:“謝姑娘不殺之恩,請姑娘成全之恩。”
    莫憂微微一笑,天罡奪命爪已急聲問道:“你們要去哪里?”
    梁清道:“離開成都,與秀兒尋處靜密之處安居。”
    天罡奪命爪慌道:“清兒,你在怨我嗎?怨我殺了你舅舅?可是我終究是你親爹,難道不比你舅舅親么?張大川雖然待你有養育之恩,你身體里流的卻是我的血。”
    梁清濃眉一緊,神色很是痛苦,低聲道:“你們都是我的親人,都對我有恩,可是如今,我都不想要了,我只想離開你們,離開當年你們那些骯臟的是是非非,和秀兒一起,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說罷,輕攬著秀兒,一步步走遠。
    天罡奪命爪聽罷,如癡如呆,額角青筋暴突,雙目圓瞪卻神色茫然,嘴角微微顫抖,他呆瞧著四人即將走出院子,緊追幾步,伸手去抓梁清,指風戾戾,卻在與梁清肩頭咫尺半寸時倏的頓住,全身僵直,梁清淡淡回頭看他一眼,一語不發,繼續前行,已轉角出了院,不見了人影。
    天罡奪命爪目光癡直的凝望著院門,眼前除了青灰的巷子墻,再無人影,他指尖猛的一抖,整個人瞬間頹喪,渾濁的淚水滑下,迷幻了眼前一片,這個從來沒有擁有過的兒子,在叫了自己一聲“爹”后,毅然絕決的離去,永遠的拋棄了他。
    少爺?師父?徒弟?兒子?父親?西斜的余暉投落,將天罡奪命爪的影子拉著瘦長而寂寥,他突然低低一嘆,不知喃語一句什么,身軀一顫,單瘦的身子直直的往后倒下,凌梓鳳面色頓變,趁身上前,一掌拍在他后心,順勢扶住他,再看他時,嘴里已吐出一大口血,染紅胸前一片。
    此景此情,凌梓鳳與莫憂都無話可說,只能靜靜的看著他,天罡奪命爪向凌梓鳳冷笑道:“青鳳,老夫生無余念,自行了斷,當然,就算與你交手,也必然死在你的手上。”微微一頓,哼道,“如此,不留后人恥笑了。”說罷,兩眼一直,口中涌出鮮血,已無氣息。
    莫憂憾然,自己還想再問問他關外的事情,他就死了,這個謎真是無人可解了么?
    安葬后天罡奪命爪,兩人各自心情沉重,坐在墳頭,看星光滿天,樹影憧憧。
    莫憂心里反復糾結著梁清、秀兒、天罡奪命爪的故事,煩惱沉郁,垂首不語,梁清對秀兒最初的玩弄美色到最后跪地懇求,或許并沒有真正將感情升華到愛情,只是從上一代的糾葛恩怨中幡然醒悟,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對于秀兒來說,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她最初憧憬的當然是甜蜜的愛情,可是封建的禮教與許配并沒有給她這個自由,在經歷了遭受強暴、夫家退婚、上吊自殺之后,她竟然一而再的選擇了嫁給淫賊,是真的相信他改邪歸正,還是不得已的委身相許?似乎都已不再重要,因為他們倆活著,只要活著,就會還有無數的故事會不斷的發生;只有現在被埋葬在黃土里的天罡奪命爪,他為他當年偷香竊玉的行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那就是,二十年來父子不能相認,直到如今孤家寡人,自殺了之。
    凌梓鳳輕輕拍她的肩頭,莫憂斜他一眼,突然想起天罡奪命爪稱他“青鳳”,心中澀澀,有心要問問他是甚么意思,話到嘴邊,又覺得唐突,他是誰?他不是蘇嶺,自己不有權利要求蘇嶺告訴自己真相,凌梓鳳又何需向自己坦白一切?咬咬唇,閉嘴不語。
    凌梓鳳卻在她微微一蹙眉一凝眸之間讀出她的心思,主動說道:“青鳳是我自取的字,不過,家人并不知道,就是中原也無人知曉,因為我只在關外才用它,如今,也成為我在關外的代號。”見她目光中疑問稍褪,淡淡一笑,道,“京城無趣,我素來不居定性,多年前曾獨自一人出關,見大漠風情極美,便愛上那里,此后便時常去,一年之中,倒少有時間回京,在關外,人們只知我叫青鳳,并不知凌梓鳳何人。”
    莫憂恍然,想不到這個風liu不羈的浪子,竟然會喜歡大漠風景,這倒是件異事!遂笑道:“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邊塞風情較之京城盛華自然另有吸引人之處,若有機會,我也想去看看。”說著,微微一嘆,不知為何想起天罡奪命爪的話,心中隱約不安。
    凌梓鳳不動聲色的看她一眼,夜色中一雙墨玉般的眸子晶晶閃亮,似乎隱藏著什么疑問有待證實,菀爾笑道:“好,我也想帶你去見一個人。”
    莫憂一怔,下意識的扭頭問:“何人?”
    “見了自然知道。”凌梓鳳眉峰輕鎖,緩緩扭開臉,目光落在遙遠的天際,那個人,或許對她,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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