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莫憂莫憂唐伶》第188章

    老漢連連點頭,親自去請,不多時,領了一位弱冠少年進來,那少年生得白凈瘦削,文質彬彬,想來也是個識字念書的,到門口時,先是頓住,往里張望,見一屋子陌生人,又隱約見床上坐著未婚妻,滿腹驚疑,猶豫不進,老漢拉他進屋,嘆道:“賢侄進屋無妨,今兒請你過來,有件要事要與你相商。”
    張生羞道:“秀兒姑娘尚未過門,下個月才是大日子,怎么好這樣相見?尊伯有何要事,不如到隔壁再說。”
    老漢還要說話,莫憂道:“也好,還是不要當著秀兒姑娘說了。”
    一行人轉到隔壁,凌梓鳳依舊拎著梁清,張生向老漢老婦行個晚生禮,再次相問,老漢猶豫再三,抹著淚據實相告,張生得聞秀兒被淫賊玷辱,頓時面色蒼白如紙,雙目發直,老漢見他那模樣,心里也著了慌,道:“賢侄,今兒請你過來,是要與你商議,下個月你與秀兒的婚事……”
    話未說完,已被張生打斷,“尊伯,小生雖則家寒,也是清清白白,張家自來嫁女娶婦,亦都是貞節烈女,不敢辱沒門庭,秀兒姑娘婚前失貞,非我張家子所為,雖我憐惜,不敢納入門楣,婚約之事,就此做罷,晚生回去后,自當原封送返庚帖,尊伯,得罪了。”說罷,深鞠一躬,竟轉身要走。
    張生一席話,無疑象刀子一樣割裂老夫婦的心,女兒剛失貞潔,準女婿竟又嫌棄退婚,驚痛之下呆如木樁。
    莫憂伸手攔住,冷聲道:“我瞧小兄弟也是個識文斷字、崇孔孟之道的,說出這一番話來,卻是極無相稱的。”
    張生見莫憂手提寶劍,心知是個江湖人物,心里已生了怯意,卻仍是硬著脖子問道:“姑娘何出此意?小生雖是個落榜秀才,圣賢詩書也讀過不少,禮儀廉恥、貞節誡訓、祖德蔭祿、門楣榮辱也懂一二,有甚不相稱的?”
    莫憂哼道:“你口口聲聲說孔孟圣賢,所行之事,大相徑庭,秀兒姑娘冰清玉潔,恪守婦道,意外受辱,非她所愿,你與她早已互換庚帖,有媒有聘,她雖未過門行禮,也算得你半個妻室,她受此大辱,你這個為丈夫的,非但不思憐惜嬌妻、懲治惡人,反而心生嫌隙,要將其退婚遣返,如此不分皂紅清白,將惡徒之罪過全部加到一個弱女子身上,身為男兒,羞也不羞?慚也不慚?試問,這又豈是孔孟之道?圣賢之禮?”
    張生被莫憂叱責得面色陣紅陣白,微微低頭,老夫婦見之,心中微慰,誰知張生忽又冷眼道:“縱然姑娘說得大義凜然,小生仍是不敢茍同,女子當守婦德,怎可以色外露?秀兒姑娘雖然無心招賊,可是畢竟婦德有虧,才引來好色之徒,若以不潔之身,入我張家之門,那我張家此后定要被鄰人鄉里恥笑,不能抬頭了。”
    面色一凝,堅定的道:“此事,小生心意已決,萬萬不能更改,回家后即啟稟堂上二老退婚,也請尊伯能將聘禮如數歸還,禮物雖薄,還是返歸為好,免教日后留有口舌。”說罷,竟要強行離去。
    莫憂被他一番無情之語說得心涼如冰,恍惚想起當初在京城驛站面見顏自清時,也是被顏自清如此羞辱的,那時顏如玉雖然懦懦無為,倒底最后站出來說了一句話“鐲子既然送出,就不必退了……”,眼前這位書生卻是好不狠心,言詞犀利,非但強行退婚,所行聘禮也毫不猶豫的要求收回,當真是郎心似鐵啊。
    老漢頹喪垂淚,亦羞自家女兒被人退回,又恨婿家過于狠心,道:“張公子說得是,秀兒遭此大難,自然是配不上張府二公子了,老漢自然也會將聘禮原封不動的送回張府,絕不會打算賣女兒來賺這七兩銀子二尺緞布。”他已由“賢侄”改成“張公子”,分明也決心不再攀這門親戚了。
    張生被說得面帶羞色,卻仍是不松口,輕輕一拜,扭頭就走。
    莫憂心忖,如此狠心薄情之人,我今天就算強逼他娶了秀兒,只怕秀過嫁過去后也不能幸福,他張家必定虐待秀兒,使她度日如年,那又何必?退身放行。
    一直未出聲的梁清卻突然緊呼道:“張公子且慢!”
    張生回頭看他,自進這門,張生從未瞧他一眼,他見梁清被凌梓鳳挾迫,心里也明白這個眉眼邪肆的少年就是那玷辱秀兒的淫賊無疑,卻不曾說過他一句,在他心中,嫌棄受害的秀兒,勝過做惡的罪人。
    梁清求道:“張公子息怒,張公子饒我,秀兒姑娘……我有罪,還請張公子不要嫌棄……嫁娶費用,你說多少就是多少……張公子寒窗苦讀,為博功名,我可以代為周旋,讓張公子到府衙任師爺一職,如何?”
    梁清心知,若是張生堅持退婚,秀兒無地自容,必定求死,那自己也活不成了,故而迅速拋出誘餌,誰知張生啐道:“小生讀書之人,功名雖無,骨氣自有,豈貪圖你那幾個臭錢?又豈會在乎府衙師爺一職?”再不聽說,大步出門。
    正在此時,眾人忽聽隔壁傳來一聲悶響,似有物件倒地,莫憂一個激凌,閃身竄入,其他人也變了臉色紛紛跟上,唯有張生沒有進來,他立定聽了聽聲音,終究還是匆匆離去。
    只見三尺白綾懸在屋梁,秀兒引頸探套,已踢開凳子,身體懸空,雙目緊閉,氣息悠悠,老夫婦頓時驚得魂飛魄散,搶上去呼天搶地,莫憂一個箭步奔上,揮劍一斬,白綾斷為兩截,秀兒凌空摔下,莫憂伸臂抄住,接過扶到床上,以指掐其人中,秀兒悠悠醒來,老夫婦撲上來,抱住女兒跺腳哭道:“秀兒,怎么這么糊涂,女俠在此,事情尚未定論,怎么就輕生了?”
    秀兒掩面哭道:“爹爹休要瞞我,女兒已聽得一清二楚,那張家公子嫌棄女兒,決意退婚,尚未過門即被休回,女兒還有何顏面存活?”
    老夫婦哭道:“女兒若有個三長兩短,爹娘也不活了,受此大辱,無顏見人,少不得在陰間再一家團聚吧。”哭一把痛一把,忽然扭過頭來,揪住梁清,罵道,“都是你這畜生所害,秀兒清清白白的,因你而被夫家休回,我一家三口就算到了陰間也饒不得你。”
    梁清唬得魂飛魄散,掃看莫憂與凌梓鳳,凌梓鳳冷面不語,雙目如刀,莫憂則已劍出半鞘,冷森森如勾魂幡,慌忙叫道:“老伯,我愿娶秀兒姑娘為妻,求老伯將秀兒姑娘許配給我,我保證我要對她好,保證!保證!”
    在場人等俱是驚愕,沒有想到他說出這番話來,莫憂移目看凌梓鳳,凌梓鳳輕輕的點點頭,不作聲,老漢啐道:“呸!你這紡畜生,怎么配得上我的秀兒?你害秀兒不淺,難道還要害她一生?我寧愿秀兒終生不嫁,也絕不許給你。”
    梁清急道:“老伯,晚輩當時一時鬼迷心竅,可是實在是喜歡秀兒姑娘也情不自禁,我保證,一定善待秀兒姑娘。”眼看老漢又要怒起,忙向床上驚呆的秀兒喊道,“秀兒,秀兒,那姓張的嫌棄你,我愿意娶你,我真的是愛慕你才會傷害你,你相信我,你如果愿意嫁給我,我一定會百般寵你,讓你享盡榮華富貴,彌補對你的虧欠。”
    老漢大怒,撲上就打,罵道:“無恥賊子,難道還要拐我女兒一生一世不成?”跪求莫憂,“女俠,女俠,你要為秀兒報仇,這等惡賊,若不懲戒,天下不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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