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想?”卫鞅问她。
郑伊抿了抿嘴唇,有些委屈:“我,是真的喜欢君上的……”
“不过再多说也没什么用。”郑伊的视线低了下去,看到卫鞅脸色不太好,“卫二哥心情不好吗?”
卫鞅摆手:“无事,无事……”
郑伊听着卫鞅话语中敷衍的语气,有些不高兴——但是她也知道这几天流言纷纷,卫鞅的心情一定不会很好,而且这份不好也不便和别人说。
于是,她斟酌再三,对卫鞅说道:“这几天别人都说卫二哥刻薄寡恩,是个狠心人……但是郑伊觉得,卫二哥不是的。”
“嗯?”卫鞅挑起眉头。
郑伊见到卫鞅的神色有变化,接着说道:“他们有些人连见都没有见过卫二哥,就说卫二哥如何如何,但他们没有亲见过,我和卫二哥认识四年了,我知道的……”
“卫二哥是好人。”郑伊肯定地说着。
“好人吗?”卫鞅喃喃道。
“好人无用。”卫鞅又追加道。
“卫二哥不想做好人吗?”郑伊悄声问道。
“谁不想做好人呢?”
卫鞅望向那些正在议论他的人们,有些在恶意揣测着他,大肆地编着段子,说他卫鞅如何狠心、如何冷漠,如何的不近人情,这样的人,怎么能做的了秦国的客卿?
不过也有些人为他辩白着,说他在秦国变法为秦国千秋计,为秦国黎民谋福利,变法的好处人人都能看得见,客卿在尽力为秦国的每个人好,这样的客卿,又怎么会是狠心之人呢?
两边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一方听见另一方的声音,彼此都觉得刺耳。
于是两边人便吵了起来,越吵越烈,最后竟然动手打了起来……
与此同时,卫鞅的声音在郑伊的耳边响起:
“但是,在这个位置上,我又怎么可能做的了好人?”
郑伊听不明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些东西,她终究是听不懂的。
店主看见这些人在他店里打架,瞬间就火了,站出来吼道:“都给我住手!再在我的店里打架,我就去报官!听见了没有?”
听到“报官”两个字,两边人浑身都打了一个激灵,手里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讪笑道:“店主,我们不是有意的……”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闲的没事打什么架?”店主呵斥道。
“快快快!”
那群人立马没心情吵架了,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边聊边尴尬地笑着。
店主这才满意了,转头他便看见了卫鞅。
“爹?”郑伊觉得自己父亲看卫鞅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伊啊,你让开一点。”
郑伊听了父亲的吩咐,退开了一点。
“客卿呐……”店主硬从脸上挤出了个笑容。
“店主是怕我吃饭不付饭钱吗?”卫鞅有些纳闷,站起来从腰间掏出个钱袋子,再掏出饭钱来递给店主:“喏……”
却没料到店主根本没接卫鞅的钱,直接抓住他的肩膀就往外推:“客卿你就快走吧,小店容不下你嘞。”
卫鞅被推搡着快被挤出门外了,他手里还拿着筷子:“不是,店主,我饭还没吃完……”
“饭钱不要了,那双筷子算送你的,快走吧,以后都不要来了!”店主终于一把将卫鞅推出店外,舒爽地松了一口气。
卫鞅被推了个踉跄,好不容易才在地上站稳,心中一股火气生气,一跺脚生气道:“凭什么啊!”
店主说道:“你没看见他们刚才为你都打起架了吗?”
“那店主说说,他们打架,和我有什么关系?”卫鞅觉得自己真冤。
“事情因你而起。”
“我都不认识他们?”
“要是让食客突然发现秦国那名刻薄寡恩之徒总在这儿请人吃饭,我这忘忧居的生意不得减一大半……”
“哦。”卫鞅冷声道,“原来是惦念自己的生意啊。”
“卫鞅不敢打搅店主的生意,以后再也不来了。”
卫鞅转身便走,不一会儿便走的无影无踪。
“爹……”郑伊对父亲的举动很不满,“你干嘛要赶卫二哥走啊?”
店主抿了抿嘴巴,低声说道:“那样的人,离远点好。”
“爹还真信卫二哥是这几天城中传言那样的人?”郑伊问道。
店主沉默了一会儿:“就怕真是。”
“爹!”郑伊抗议道。
可惜她的抗议无效,店主没有一点回心转意的意思,反而愈发的不高兴了。
……
卫鞅独自一人没有在忘忧居吃成好饭,回身向客卿府走去——他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认识的人不是在忙,就是不太方便找,既然如此不乖乖回家还等着干什么?
可是今天他不太想回去……
然而他的脚步还是踱到了家门前。
既然到了,那就进呗?
走进客卿府,不知为何,他觉得仆役们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大概是在栎阳城里被稀里糊涂地从店里赶了出来还没缓过劲来吧……
卫鞅如是想着,就看见了那名叫小六的仆役跑到了自己跟前,低声喊道:“客卿,你小心点……”
卫鞅看着小六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奇怪:“怎么了?”
“今天夫人回来之后就有些不对劲儿……总之客卿多留点心总没错的。”
小六说完这话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卫鞅不明白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等他推开书房门的时候,就全明白了。
沈雁站在案前,案上点着一盏灯——灯照亮了她的脸,卫鞅看见了,她的脸色很不好。
“夫人?”卫鞅疑惑地问道,“你……”
“我的夫君,真的是那么狠心的人吗……”
沈雁低声说道,人没有扭过身来,只是看着案上那盏灯。案上灯的光亮闪烁着,带着她眼睛里的亮光也一起闪烁着,看她的样子,似乎心神快要崩溃了。卫鞅走近她,想要牵住她的手,但是沈雁的手却巧妙地避开了。
她的人转过来,问卫鞅:“你,是在渭水畔刑杀了七百人吗?”
“回来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了。”卫鞅回答道,“那些人,都犯了秦律,我是按照秦律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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