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秦孝公》第204章 栎阳相迎

    秦孝公打开手中的这卷上书，看到卫鞅认真的字迹就知道，卫鞅要回来了。
    行刑已经结束，杜家经这一下子，彻底在秦国大地上消失了。
    他连忙合上这卷上书，走出殿内，看着外面的云朵缓慢地平移着。
    热风扑面而来，他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有些燥热。
    春时已过，整个栎阳已经入夏，卫鞅这一走，竟然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现在客卿走到哪里了？”秦孝公问道。
    他的背后站着卫尉章华，章华对秦孝公说道：“大概两日后便可到达栎阳。”
    “寡人要在栎阳城门前亲自迎接客卿回栎阳！”秦孝公回头对章华说，“客卿这次是为我办事、为秦国办事，不厚礼以待，不足以证我变法之决心。”
    章华看着秦孝公，点了点头——他也很愿意君上以厚礼迎接卫鞅回到栎阳，然而这样却难免朝中非议。
    不过章华也知道秦孝公不是怕非议的人。
    于是他点了点头：“那臣去准备。”
    “好。”秦孝公很满意章华的举动。
    “只是，君上准备好去迎接朝野中间的汹汹议论了吗？”章华问。
    秦孝公回答道：“我从来就不怕。”
    ……
    栎阳城外果然摆起了阵仗。
    秦孝公站在城楼上眺望着，群臣站在城门下，栎阳城的戍卫分散在道路两侧，迎着炙热的阳光，只等着一个人的出现——
    卫鞅。
    “真不知道，君上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卫鞅摆这么大的阵仗！那小子再如何，也只是一个客卿，凭什么让我们这么大的官去迎他？”
    有臣子开始抱怨起来，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这初夏的太阳虽然不算太毒，却也够热，披着这身官服，那些臣子感觉自己快要蒸发了。
    “还能因为什么？人家卫鞅，可是君上面前的红人。”站在一旁的公子虔轻声笑道，笑声中充满了不满。
    站在公子虔一旁的公孙贾连忙拉了拉公子虔的衣袖：“悄声！这话君上听了会高兴吗？”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公子虔哼了一声。
    “君上用卫鞅，为秦国变法，不是好事吗？”公孙贾觉得公子虔屡屡和卫鞅较劲不妥，“你就少说几句，好不好？”
    公子虔哼了一声：“行，我不说了。”
    然后他看到了前面的栎阳令王典——王典站的笔直，望着前方，看起来倒是真心迎卫鞅的。
    “来了……！”
    秦孝公远远地望见了一道黑影，连忙走下城楼，缓步向着城门外走去。
    ……
    与此同时，卫鞅等人的车队在去栎阳的路上走着。
    “前方就是栎阳城了！”
    这次是李任给他们驾车，卫鞅与景监探头望去，果真看见了栎阳城。
    但今天的栎阳城，不太对劲……
    “等等，城门前是什么？”景监叫道。
    卫鞅顺着景监的目光看去，他看清楚了：“好多人……”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卫鞅问道。
    景监看到卫鞅的目光转向他，连忙摇头：“我也不知。”
    李任的声音传过来：“说不定是君上摆了阵仗在欢迎客卿呢……”
    “不会吧？”卫鞅低声说着，皱起了眉头。
    随着轺车慢慢地靠近城门，卫鞅看清楚了城门前的一切——有群臣，有仪仗，分明就是来迎他们的！
    而道路中间站着一个人，那身着装卫鞅再熟悉不过了……
    “君上亲迎？”卫鞅讶异地问道。
    “看来是的。”景监如是回答。
    卫鞅思忖了片刻，低声命令道：“下车！慢行！”
    卫鞅与景监翻身下了车，公子向跟着他们来了栎阳，此时也一并下了车。
    在城门前，秦孝公向他们走来——这段距离并不长，卫鞅走到秦孝公的面前正打算躬身向他行礼，却被秦孝公一把抓住手臂：
    “你我君臣，何须客套……起来！”
    于是卫鞅便直起了身，却看见秦孝公的手依旧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
    然后秦孝公将卫鞅的那只手高高举起，对着周围的群臣喝道：“客卿为寡人办事、为大秦变法强国来往奔波、殚精竭虑，是我大秦的功臣，你们一个个都给寡人记住了！”
    秦孝公眼神一变，接着说道：“变法，是寡人要变，关于此次的刑杀，也是寡人拍板的，不论你们如何不喜变法，你们也别想去找客卿的麻烦，不然寡人不会对你们客气——”
    “你们，记住了吗？”
    群臣稍有犹豫，然后轰然齐声说道：“诺……！”
    卫鞅这是第一次听到秦孝公自称“寡人”，连景监都是第一次听到。
    此时的他还来不及多想，就发现秦孝公还没有松开他的手腕，对他说道：“客卿，走吧，先去栎阳宫。”
    走，是该走了。
    可是秦孝公这样热诚地拉着他的手，让他有些不适应……
    “咳。”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声清亮的咳嗽声，他循着声音望向声音的来源，看到了公子向。
    秦孝公看到公子向，整个人都愣了。
    他缓了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
    “……哥？”
    ……
    回到栎阳宫之后，秦孝公才将自己的惊讶尽数宣泄出来：“你怎么来栎阳了？”
    “好长时间不见君上了，所以想来栎阳看看。”公子向笑道，“怎么，君上不欢迎臣来栎阳吗？”
    秦孝公高兴地说道：“怎么会不欢迎？四年不见蓝田君了，想的不得了……”
    “咱们先别想了。”公子向打断秦孝公的话，“有件要事要给君上过目。”
    “要事？”
    秦孝公正自疑惑着，站在这对兄弟身边的卫鞅就对秦孝公说道：“君上，还记得你托臣寻一处地方建秦国新都的事情吗？”
    秦孝公点头：“我记得，莫非……”
    “我与客卿一起谋划，为你寻得了一处好地方。”公子向招了招手，栎阳宫的郎官便为他递上了一幅地图。
    公子向将这幅地图展开给秦孝公看——这是一幅秦国山川的简图，大致标明了秦国的山川地形、以及境内城邑的分布。
    公子向说道：“客卿，请你指给君上看。”
    “便是此处。”
    卫鞅指着渭水北边的一处地方——此处正是这幅地图的正中央，用墨笔画了一个圈，在这幅地图中间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