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约?”
章嘉听的莫名其妙。
孟兰皋和谁有什么约定了?他怎么不知道?
而且孟兰皋本人,根本没有在栎阳城结交到什么人啊!他怎么可能和别人约定什么东西?
难道是在栎阳宫书房里君上偷偷和孟兰皋约定了什么?
章嘉望向孟兰皋的目光变得狐疑起来,他警惕地打量了孟兰皋好几圈:“你和谁有什么约定?”
他的约定,说的是他与卫鞅之间的约定,指的当然是去承受自己所应得的惩罚——但是章嘉并不知道孟兰皋跑到禁室去自投罗网了。
孟兰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点不对头,连忙掩饰道:“不……没有。”
“但是还有事情要办,我还不能离开栎阳。”孟兰皋说道,“世子,我不和你一起会封地了。”
“什么事情?”章嘉问。
“世子不要打听别人的隐私。”孟兰皋回答。
章嘉依然对孟兰皋其人有疑惑,但是他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而且他也不想难为孟兰皋……
于是他摇了摇头:“那……罢,你不想回封地,那就留你在栎阳待一段时日,你可以暂且不回章家。”
“但是……你办完你的事情之后,一定要回去。”章嘉叮嘱道。
不一定要回去——虽然他还是章家的食客,但是他现在已经有户籍了,做完劳役之后,他便能在栎阳城中过上正常的生活、享受到新法的便利,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回去?
但是这些话是不能和章嘉说的。
在章嘉目光的注视下,孟兰皋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我……会回去的。”
“希望你不要是在撒谎。”章嘉低声说道。
“……”
孟兰皋没有说话。
他,可能真的,又对面前的章嘉撒了一个谎。
……
第二天,孟兰皋打包行李去了东城营,而章嘉则带着属于章家封地的人,往回章家的路上赶。
父亲布置的攻势完全失效了,他们在栎阳没有给秦孝公与变法造成半点压力,本来他该留在栎阳再想想办法……
但是,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智谋本来就是章嘉的弱项,身边又没什么人可以帮他想办法,他不只能回到章家去见父亲吗?
可是,他如何对自己的父亲说呢?
章嘉坐在车上,若有所思。
……
景监难得来到客卿府做客,这次还是卫鞅力邀的。
今晚的饭菜香喷喷,沈雁将菜上齐了,便为卫鞅的母亲单独准备饭菜了。
饭菜虽香,可惜二人却没有什么兴致去吃,放下筷子,聊的还是公事。
卫鞅对景监说:“有些事情不便在禁室里聊,也不方便让君上听,便将景兄请到这里来了。”
“什么事情?”景监问询道,“还要咱们两人单独说?”卫鞅说道:“虽说那是君上的私事,君上也不想与我谈,但是我还是妄想管一管……”
景监问:“还是章老将军的事情?”
“没错。”
卫鞅答道,又问:“我好奇的是,君上和章老将军之间,到底有什么疙瘩?”
“疙瘩吗?不……以前,君上和章老将军之间是没有疙瘩的。”
景监摇头,然后便开始讲起了秦孝公和章蹻老将军的事情:
“其实章蹻老将军从前和君上的关系还挺好的,先君献公的臣子中,章老将军是和君上最熟的了……在君上年幼的时候,章老将军还教过君上剑术——那会儿我和君上一起学剑,记忆中的章老将军是个很和蔼的人。”
“那时候的君上也很亲近章老将军,长大了还经常去拜访他。”
“但是,自从君上坐上这个君位之后,事情就不一样了。”
景监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章老将军突然就不肯见君上了,君上都打到了他的府上只为见他一面向他讨教,但是,最终君上还是没有见到人……”
“为什么章老将军不肯见君上?”卫鞅问。
景监摊手:“谁知道呢?君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了章老将军,送上门的礼品、赏赐,全都被拒绝了……”
“不过,章老将军将自己的次子派到了君上身边,这就是卫尉章华。”景监补道,“这是卫鞅兄入秦之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君上被人如此拒绝,却连原因都搞不清,心下当然会不悦,因此对章蹻老将军产生怨愤的情绪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卫鞅点头:“别说君上了,任何一位君王被臣子如此对待都不可能不生气。”
景监接道:“可是君上虽然对章老将军有怨愤,但是章老将军同时也是他所敬爱之人,君上不会对他无礼——所以君上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章老将军。”
“原来是这样……”
卫鞅明白了:“可是君上把章老将军的事情搁置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章老将军也是,对变法有意见他可以面见君上直接说,为何要选择这样的方式找人来栎阳宫施压?”
“鬼知道。”景监摇头,“不过这次章老将军的计划彻底失败了是真的——可惜,我们虽然知道鼓动百姓的是章家,这次却抓不住什么把柄……”
“无所谓了,他所做的也不影响变法大局……可以看出来,章老将军虽然不赞成变法,但也不打算破坏变法,所以才会采取这种方法来反对变法。”
“只要应对得当,就没关系,由他去好了。”
卫鞅摆摆手,眉头微皱朝向景监:“但是,君上到底打算怎么处理他和章老将军之间的事情?”“看君上的意思,好像是准备搁在一边了。”景监扶额,“或许君上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章老将军……”
君上这样可不行。
卫鞅听了这话,摇头说道:“景监兄,你还是劝劝君上早日和章蹻老将军见个面吧,总这样僵着,迟早要出事——这话我没法和君上说,就拜托景监和君上说,景监的话,君上能听进去的……”
景监沉默片刻:“卫鞅兄不必拜托我,这是景监的本分。”
“多谢。”卫鞅对景监行了一个礼。
“这么多年了,还客气什么……”
景监低下头来,猛地看见了案上的饭菜、没动的筷子,这才想起来他来客卿府是来吃饭的……
说到这里,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你们怎么还不吃呢?饭菜要都凉了……”沈雁走进来,看见这两人聊的连吃饭都忘了,抱怨道。
“……喔!”
卫鞅连忙拿起筷子来:“刚刚聊的太起劲儿,忘记了……”
景监也赶忙拾起筷子,夹起一块肉喂到嘴里,连吃带说:“唔,真好吃……”
沈雁看着景监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夫君和景郎官如果有公事的话可以在禁室聊嘛,带到家里来不太好吧?连吃饭都耽误了……”
沈雁有些无奈的目光转向卫鞅。
卫鞅有些狼狈地连连点头:“是,夫人说得对,我们这就好好吃,不聊了,不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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