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薇文刻羽》第33章

    从江采薇最后一次去看望江代云算起已经一个多月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心里有恨还是怨，一旦看见江代云那张沧桑的脸就会想起自己母亲死后紧紧握住的那双手，她知道，自己母亲即使在退休之后内心也是不甘的。
    可是当她不去看江代云时却又会想起江代云小时候和她一起去钓鱼的场景。她承认，江代云在离婚之前即使不是一个好丈夫，却绝对是一个好爸爸。
    这天晚上，江采薇像平常一样在周黙入睡之后回到自己房间，她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在入睡之后她梦见了年轻时候江代云，在梦里他紧紧地牵着自己的手，送自己去上学，还在上学的路上给她买了一盒她最喜欢吃的奶糖和小笼包。
    到学校之后，他把奶糖和小笼包放到江采薇的书包里，然后和她道别，告诉她中午早一点回家。他站在学校门口目送她进学校，在江采薇走进教学楼的时候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父亲还站在学校门口，看见她回头微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江采薇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她坐起来望着窗外的天空，感觉心很痛，那种钝钝的痛感提醒她梦里和现实的区别。
    江采薇躺下想继续睡这才发觉枕头上湿了一片，是自己在梦里的眼泪。
    旁边周深被她的动作给惊醒了，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怎么了，这么早就醒了。”
    江采薇说：“没事，就是睡不着。”
    她又重新躺下，脸挨着枕头湿了的那部分，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在清晨，江采薇的手机响了起来把自己给吵醒了，江采薇第一次觉得自己手机铃声这么刺耳。
    是江采霖打过来的，江采薇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对她说：“姐姐，父亲去世了。昨天半夜走的。”
    江采薇没有反应过来，停顿了许久，才说道：“你说他死了？”
    “对。”
    江采薇问道：“为什么现在才打给我？”
    “昨天晚上父亲去世的太突然，家里乱成一团，现在遗体已经送去殡仪馆了。”
    江采薇无力地说：“在哪个殡仪馆。”
    “在中山路的那个。”
    挂断电话之后，江采薇急忙起床换衣服，却发现自己穿反了衣服。在穿好衣服之后她推醒还在睡觉的周深，“你醒醒。”
    “怎么了？”
    江采薇平静地说：“我爸爸死了”。
    周深惊醒，“你爸爸？”
    “对，你起床吧，和我一起去殡仪馆看看。”周深马上起床换好吊唁应该穿的黑色西装，陪江采薇去殡仪馆。
    江采薇在和周深结婚之前和他说起过自己的父亲，说在很小的时候他父亲有了外遇就和她母亲离婚搬了出去。
    在江采薇结婚的时候她的父亲也没有到场，周深在此之后再也没有听过自己的妻子提到自己的父亲。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会见到自己久未谋面的岳父，以遗体的方式。
    等江采薇和周深赶到殡仪馆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前来吊唁的宾客很多，大多江采薇都不认识。
    她弟弟江采霖看见她到了，把她介绍给自己母亲和其他亲戚。江采霖算起来今年27岁，为人处事却十分稳重。他母亲看见江采薇和周深的时候神色十分不自然，父亲那边的亲戚对江采薇夫妻也没有表现出多少的热情。
    江采薇在殡仪馆的地位十分尴尬，既不算宾客，也不算家人，所有亲戚中只有江采霖和她搭话。正当江采薇站着无聊时听见有人叫她，她回过头，是司如英父母。她看见他们就走了过去。
    “司叔叔，刘阿姨，好久没有看见你们了。”司母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丈夫呢？在这里吗？我好像从你们婚礼之后就没有见过他了。”
    “他刚刚才走，公司有事情就先过去了。”司母点点头，“你父亲现在走了，你也不要太埋怨他，人死了事情就过去了。”
    江采薇点点头，“我不怨他了，如果我还怨他的话就不会来这里了。”
    司母点点头，“你这样才懂事，从小我就夸你，不像我家如英，什么时候都疯疯癫癫的，你看看，现在还没有成家。你和她关心好，帮我劝劝，赶紧找个对象。”
    司父在旁边不耐烦起来，打断司母说的话：“你别絮叨了，你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就提如英找对象的事情。”
    司母反应过来，“哦，采薇啊，我和你叔叔先去那边看看，你不要太伤心啊。”
    江采薇点点头就看见司如英父母过去和李宝珠说了一会儿话。李宝珠看起来很疲惫苍老，不停在地抹眼泪。
    江采薇的记忆里年轻时候的李宝珠长得高大丰满，皮肤白嫩，而现在浓妆也遮挡不住她的皱纹和斑点。
    曾经江采薇这么恨她，现在看着她的样子竟然恨不起来，反而感到一阵心酸。“她现在才五十五岁，如果当初她不嫁给我爸也能嫁的不错，还能陪她终老，不会死的这样早留她一个人，人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了？”江采薇心里想着。
    在第二天追悼会上家属对着遗体最后道别的时候，江采薇看见了江代云毫无血色苍白浮肿的脸，看着那张脸她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她不敢也不能够大声哭泣，毕竟对死者未亡人来说她的身份特殊，只能用手帕擦干净眼泪。
    还没有等遗体火化完她就走了，一路上她感觉失魂落魄，在回家的路上随手招了一辆出租就上车了，司机问她去哪里，她竟然感觉没有地方可以去，回家周深也不在，就算在对她也是冷冰冰的。
    她随口说了一个地址，那竟是文刻羽家的老房子，江采薇不知道为什么对那个老房子很有好感，觉得那个房子充满了人情味，她想去那里。
    她到了之后，楼下的大门是锁着的，她进不去。她就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拿起手机给文刻羽打了电话，电话接通之后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难受，就对他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