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帮谁?”
狭窄的楼梯中,明争暗斗波涛汹涌,肖楮翰不满地扭过头,瞪着毫无察觉的米兹华斯,鹿笑瞳商量道:“我们三人中已经走了一人,游戏已经结束了,就算你现在杀死我们,也无法获得自由。而且,你只身前来没有带人,想必另有打算。有什么要求可以说,我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出乎三人的意料,秘书冲着他们猛然跪下,不断地磕着头,声音也变得急促又卑微,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们,带我一起走吧!我知道发生的一切,随着洛奇特的离开,城市必将崩塌,我若留下只有死路一条,还请三位大发慈悲!”
肖楮翰自然不在乎,在逃亡之路上多一个同伴,鹿笑瞳与他想法一致,但可惜话语权不在两人手里,而那个掌控着游戏走向的男人,未必肯答应,而米兹华斯亦如两人的想象,反问道:“如果我拒绝呢?”
秘书半是恳求半是威胁,恨恨道:“城市即将毁灭的事实,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果我将这条消息昭告整座城市,待所有人陷入恐慌之中,你们谁也走不了。你们要清楚,你们没有死不是因为我们的无能,而是洛奇特的私心。”
“的确,出于报复的心理,善良的市民们也会暴露出残忍的兽性,杀了我们泄愤陪葬,不过——”米兹华斯的嘲笑溢于言表,眼神一凛,藏着秘书无法察觉的狠毒,“我最讨厌被人威胁,我必将让你为了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代价。”
米兹华斯一个响指打开电力储备系统,整座城市的电力强制恢复,瞬间灯火通明驱除黑暗,大小屏幕在同一时间亮起,重现了这个城市的繁盛。每一块屏幕,或是高高地悬挂在街道上,或是浸泡在商店的橱柜里,或是摆在人去楼空的家中,全部投射出米兹华斯的脸。
对这张脸熟悉万分的市民们,在经过数次的折磨后,已经反射性地感到了恐惧。
“我相信每一位市民,都在好奇为何天灾会忽然降临,我来告诉大家原因。因为你们尊敬并爱戴的市长洛奇特,已经抛弃你们,去了一个更为自由与先进的地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我相信没人比你们更清楚,我今日大发慈悲,打开了天柱内所有电梯的入口,等待着那些还想活下去的人。”
随着洪灾的推移而情绪逐步稳定的市民们,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后,与整座城市陷入了片刻的死寂,随后爆发出火山喷发般的暴动,女人与孩童的尖叫,男人与老者的嘶吼,掺杂在一起,掀起了比洪灾更猛烈的风暴。
所有人都看到了屏幕上的地图,标示出电梯入口的地址,蜂拥着、踩踏着一窝蜂地涌去,不分男女老幼、不分情感亲疏,混乱地向着唯一的生机冲去。窗外的骚乱,即使不去看,耳朵也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无数飞行器呼啸着冲出庇护所,五光十色破开雨帘,穿梭于灯光照亮的天空。曾在每一个白天和夜晚,上演着温馨而和谐的日常,在混乱地飞驰与撞击中,变成另一番惨不忍睹的事故。
“你到底想干什么!”肖楮翰气得一拳砸在墙上,米兹华斯笑着安慰道:“一个游戏的结束,代表着另一个游戏的开始。市民们可以去的地方,你们也可以去啊!”
生路断送在眼前,秘书怒不可遏,抽出刀冲着米兹华斯捅去,肖楮翰一手打在他的手腕上,一手将他撂倒在地,“我知道你的愤怒,但那家伙是幻影而已,别再浪费宝贵的时间了,你赶紧逃命去吧!”
“我早就被你们杀死了,装什么好人!就算我今日葬身此地,也不能便宜你们!”秘书挣扎不已,肖楮翰虽然可以轻易地制服他,却因为相同的处境,而产生了一丝同命相连的同情,“你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果捅死那家伙可以结束一切,我到就做了,哪儿轮得到你?”
肖楮翰将刀刃扔进水中,随手松开了手,秘书举起袖子擦去满脸的泪水,踉跄着步伐,颤抖地身体跑上楼梯。米兹华斯确认他走后,见两人依旧站在原地,悠闲的神色顿时转为急迫,“你们傻站在这里干什么,我们也赶紧逃命去啊!”
“是我们。”肖楮翰不悦地纠正他的说法,反问道:“现在所有的电梯口都挤满了人群,我们两个人手无寸铁,难道要靠着手脚杀进去?痴人说梦。”
本以为可以逃之夭夭,不想再次掉入米兹华斯设下的陷阱,鹿笑瞳叹道:“而且我们很有可能会成为市民的报复对象,先找个地方藏身,至于其他的事——稍后再说吧。”
肖楮翰把背包递给鹿笑瞳,背起他走上楼梯,在路过窗户的时候,忍不住向外瞥了一眼。暴露在视线中的,是疯狂的人群与失序的世界,在通往电梯入口的道路上,铺满了手枪射出的子弹、闪耀着寒光的刀具,哪怕是脆弱的拳头,也不甘示弱地挥舞着、抗争着,为人类展示着暴力的恐怖与残忍。
所有人都笼罩在死亡的危险下,唯有米兹华斯置身事外,可以悠闲地欣赏预料中的风景,“我就喜欢这种媲美电影的大场面,两位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不会被窗外的畅快淋漓的拼搏吸引吗?”
“抱歉,同为人类,我不觉得有趣。”鹿笑瞳尽量把背包拎的远些,以保持与他的距离,两人国仇私恨,今日再添一层厌恶,米兹华斯道:“好友的同情心太过泛滥啦,聪明睿智的你,与愚蠢无知的他们,是不同的。”
“在你的眼里,有区别吗?”
两人针尖对麦芒,各不示弱,唯一一个苦力肖楮翰累的气喘吁吁,好言劝道:“有斗嘴的时间,不如好好想想出去的办法!危险的不只是外面的市民,我们的处境也一样。”
“没错,好友博览群书超群出众,但相比我而言,稍欠成熟的风度。”米兹华斯附和道:“都怪你一直打断我,害我差点忘了。我刚才在电视上,故意少画了一个电梯的入口。”
两人闻言心神一震,哪怕被面前这个人耍弄过无数次,惊喜也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米兹华斯见两人神色多云转晴,哈哈笑道:“你们也用用脑子啊,有秘书的威胁在前,不把所有市民支开,我们怎样才能毫发无伤地离开呢?”
势态峰回路转,两人对他又气又恨,偏偏对方暗藏一手,依旧掌控着他们的生死之路,在说出电梯入口的位置之前,还不能表露出来哪怕一丁点的愤恨。两人忍气吞声,万事等平安回去了再说。
在失控的城市中,唯有三人小心翼翼,借助一块破损的浮板,一路掩藏于无人注意的角落,避开喧闹的人群与璀璨的灯光,按照米兹华斯的指引,成功来到了最后一个入口处。
“看四周建筑的布置,颇似指挥大楼啊。”鹿笑瞳环视四周,再扭头看看得意的米兹华斯,眼神中布满狐疑,米兹华斯叹道:“把如此明显的怀疑表露在脸上,这可不像好友你的作风。”
“你的作风倒是一如既往,只是指挥大楼不过五层,已经没在水面之下,难道我们要潜入其中?只怕我坚持不到电梯门口,死不瞑目啊!”
“放心,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指挥大楼的天台。你们看这里,是不是一条圆形的线,旁边还有个按钮?”
四周安静无声,两人满含期待地按下开门键,脚下的地板缓缓打开,露出圆形的通道,里面却空空荡荡,除了轨道什么也没有。两人好奇地扭头望向另一个人,却见米兹华斯捂着脸惊恐道:“糟了,我忘了放电梯过来!”
伴随着两人的不知所措,脚下的大地轰鸣震动,这座海底的试验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爆发出决然的哀鸣!
没脾气的两个人木然地站在空旷的天台上,现在的他们,是真的无路可走了。
这回是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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