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嫣柳翰》第92章 寂寂长日锁病容

    “铃兰记得婉仪并不点香。”铃兰捧着香炉问道。
    “这香不是你燃的？”出尘惊讶。铃兰急唤了紫伶进来，紫伶亦说不是自己。铃兰便急急灭了那仍燃着的香，又叫紫伶在门口守好了，不许有人靠近。仔细地将残余的香料收了一小团起来，出尘将之藏进了柜中。
    “昨日入睡之前的确无半分病了的感觉。夜半醒来后，发觉窗子大开着，关上后又觉得沉闷，最终又打开了。兴许是吹了风，果真染了风寒了。”出尘回忆道。
    “每夜，我与紫伶都是检查了小主房里的门窗后才离去的，无道理我关了的窗子大开着。”铃兰疑惑，“请小主回想一下，昨夜可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我夜半觉得身上凉，就醒来了。而后是烟锁守夜在门口，只喝了一杯她端来的茶水。”
    茶水！
    蓦地两个人都惊醒，彼此对望一眼，并不再说下去。
    茶盏被烟锁收了去，想必已清洗干净了。
    又病了，恹恹地，倦倦地。起不得身，只能躺在床上。
    铃兰一面在廊下煎药，一面同站在一旁的烟锁说道，“小主的药，可得用心。今后这便是你的差事了。”
    烟锁应下，在一旁虚心的看着。“小主病得很重么？”极为关切地询问。
    “唉，都病了三日了，太医今时也进不来。所幸欢儿昨日取回的风寒药多了几剂。”铃兰叹息。
    药煎好，烟锁仔细地倒在碗里，给出尘送去。不忘了取一碟蜜饯。
    出尘半躺在床上饮完了那药，又食了一粒蜜饯，而后叫烟锁出去，她想睡了。
    长日静寂，一时之间，影姿殿如此冷清。
    昏昏然的同时，更觉得长日漫漫。夜，又如约而至。
    欢儿自被铃兰斥后，也不能踏足至出尘的房间。铃兰与紫伶劳累了一日，疲倦不堪，只嘱咐了烟锁侍候出尘歇息，两人便自回房睡去了。
    “请姑姑和紫伶姐姐放心，烟锁会服侍好婉仪的。”烟锁甜甜回应，她二人已倦容满面，倒床便睡。
    见出尘双目紧闭，似是睡意正浓。烟锁不忍打扰她，便悄悄的退出房间，听得门儿轻轻关上的声音。片刻，出尘睁开了眼，起了身，也不穿鞋，光着脚踩在地上。窗子仍大开着，令人不解，心道这烟锁怎地如此粗心，明明知道染了风寒，还要让风吹进来。极轻地闭上了窗，那淡淡若有若无的香味，又在室内蔓延。在床下铃兰发现香炉的地方，那只小铜兽炉里，又袅袅地燃着香料。
    不作声地将那香炉复又放回去，躺回床上，半倚起身子喊道，“可有谁在门外？”
    立时便有烟锁回应的声音响起。
    “我渴了，拿水进来。”
    烟锁依言拿了茶盏进来。出尘接过，许是睡久了身子虚弱，素手擅抖，未留神间，茶水便洒在了薄被上，一盏茶，竟洒了大半。
    “奴婢该死。”烟锁急急说道。
    “无妨，去找铃兰再拿过一床新被子便是。”
    烟锁望着那茶盏，欲接回，口道，“奴婢先收了杯子去。”
    “我还未喝呢，你先去拿被子吧，待我喝完再收。”
    烟锁急急跑出门去。
    再进门时，身旁跟着铃兰。看着烟锁换下被子，铃兰禁不住责道，“明知婉仪身染风寒，怎能这般不小心让茶水溅湿被子。”
    烟锁忙不迭地向出尘赔罪，向铃兰认错。
    “罢了，这深夜里你责她作甚。”出尘将空的杯盏放在桌上，道，“收了去吧，都各自回房去。我要睡了。”铃兰这才放过烟锁，两人离去。
    翌日，出尘嘱托铃兰，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徐正，叫他务必查验出那香料与茶水的古怪。
    今日今境，若想见到徐正，除非有飞天之术，隐身之能，不然，连影姿殿门都出不去，如何传得出话来。
    已经宫门口央求侍卫许久，虽是宫中老人，侍卫也依旧不买她的帐。铃兰已私下拿了好几张银票塞给他们，都被拒绝。半日工夫过去，一筹莫展。恐那茶水若变质了，到时也验不出个所以然，想至此，铃兰愈发焦急。
    索性与他们耗上了。晌午日头正盛，也便那样与侍卫对恃着，站在宫门内。
    “你也不要再难为我们了。皇后娘娘凤谕，我等不得不遵从。”侍卫到底忍不住，劝说她道。
    铃兰不理睬，犹自站着。紫伶与欢儿见状，也一并陪站。
    “休费心机了。”侍卫仍劝，“便是你们站在明日，仍是出不得这宫门。”
    豆大的汗滴，滑落下来。衣裳已被汗水浸湿。
    三人这般站着。出尘怜惜，再三唤她们回来，她们又怎不怜惜出尘，更誓定要请得徐正来。出尘无法，拖着病体，也陪她们站着。
    “婉仪，”三人怎舍得她如此，叫她快回房去。出尘性子比她们更倔强，怎肯回去。
    也便这般与他们耗下去。侍卫已不住地磕头，请梅婉仪归去，请她恕罪。
    “梅婉仪病成这般，只不过想请个太医太瞧瞧罢了，你们却百般阻拦，其罪又怎能是口中说了饶恕便罢了的？莫非皇后娘娘亦叮嘱过你们，不许请太医前来的么？”铃兰喝道。
    “皇后娘娘并未有些吩咐。然而也并不曾吩咐过准许太医进来。”
    “你们放肆！”铃兰满面怒容，“若梅婉仪有何三长两短，定不放过你们！皇上若知，你们的脑袋，怕也不能保住！”
    “我等只是奉旨行事。”仍是这般的回话。
    “罢了，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出尘劝道，在毒日下站了些时间，渐渐地，觉得一阵眩晕，站立不稳。本已病着，身子虚弱，此时更是踉跄几步，被紫伶急急扶住。
    紫伶见出尘那虚弱得样子，似乎已被毒辣的日头晒至脱水，忍不住哭道，“初入宫时，尚是风光无限好，怎地短短时日，小主却沦至如此境地。”
    铃兰示意紫伶与她一同扶着出尘回去，犹自叹息。心中思忖着，莫不是圣心已变？想至此，不由地替出尘难过起来。皇后娘娘之旨意，已与“封宫”无异，若非皇上也同意，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