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嫣柳翰》第15章 聚香丸

    在这宫里。数铃兰对出尘最好，这也使得她在这凄苦的环境下得到些须温暖。宫人们喜关注嫔妃们的事情，一丁点儿事便能传得沸沸扬扬，这一切只是因着在宫里生活也着实空虚，除了谨慎地侍候主子，也还是谨慎地侍候主子，若稍有不慎，只恐连命都没了。铃兰素日里不象别的宫人般喜好背后道人长短，然而在闲暇时，也是断断续续的将她所见所闻的事情说给出尘听。当说到娇颜为身上无香的事情发愁时，出尘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那日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是用了特意调配的香呢。
    “小主现下很是着急，想要用那香味跟纤嫔争一个高低。可纤嫔的舞艺不会消失，而小主的香气却终究是会消失的呀。”铃兰又道。
    “我只闻得那香味特别，也有些熟悉，然而却想不起到底是什么花木的味道了。”出尘道。
    “小主好似对你的态度好了些，但愿今后不会再对你置气，体罚予你。”
    “铃兰姐姐对我真好。”出尘感动。
    铃兰听得她又唤她姐姐，鼻头便是一酸，不禁拉着出尘的手，道，“姐姐，好，你便叫我姐姐吧。”出尘不知她为何忽然如此悲哀，也不敢再说话触碰她忧伤情绪，一语不发的任她握着自己的手。“就为着你这一句‘姐姐’，我也要尽力保护你周全。”铃兰坚定地道。
    这下子出尘却是落出了泪。
    外面传来宫女们给娇颜请安的声音。“小主午睡起来了，我们出去吧。”铃兰正了正二人妆容，前后步了出去。
    给娇颜请了安，便侍立在一旁。翠衫昨日下午出去办的事，此时也有了结果。她自外边回来，从身上取出个乌漆盒子。娇颜见此喜悦地问，“做好了？”
    “没有。”翠衫答，将那盒子送至娇颜手中。
    “这个不是么？”翠衫观望四周，见屋子里只有铃兰、出尘与她二人，便轻声道，“这一盒子是做好了却失败了的，试吃的丫头们身上是有了香气，然而皮肤却开始溃烂，吃得越多，到最后竟烂得体无完肤了。因此他们还在改方子。”
    娇颜骇得将盒子急忙放到桌上，仿佛碰一碰皮肤都会烂似的。
    “舅老爷嘱我将这一盒拿来，说小主自会有用处。”
    “有什么用处？吃了后让我全身皮肤都烂掉？”娇颜很是不悦。
    翠衫道，“昨日小主归来，不是说纤嫔小主向您讨要香料配方么？”这一提示令娇颜豁然开朗。“到时她再善舞，然而却变得惨不忍睹，皇上自会对她远之。”
    “但这香丸不能是我送去，不然到后来她身上皮肤溃烂了，自会算到我头上。”娇颜心下思量，望了眼出尘，满面笑容的对她说，“来，你去把这盒子送给‘纤嫔’。”
    “奴婢，不敢。”出尘道。她心里善良，不忍去做这样的事情。
    “不识好歹，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此事你已知，早已涉足进来。奴婢不听小主的话，都有些什么刑罚？”娇颜收起笑容，冷冷的注视着她，又问向铃兰，“杖毙？送暴室？”铃兰以眼色示意出尘。出尘只得接过了那盒子。
    “我罚你的事，想必后宫的‘有心人’都已知道，人人心下都想着我与你不和。眼下你便以此为由，‘偷’了我的‘聚香丸’，将它呈现给纤嫔。因为她最得皇上宠爱，或许愿保你平安。”娇颜说道，“你听明白了吧？”
    “奴婢明白。”
    “那便去吧。若被我发现你没有去，或者向纤嫔道破，便休怪我无情了！”
    出尘踩着棉花般无力，做这样违心的事情，她是多不情愿。
    神情恍惚中，她已到了“凝华宫”。
    宫女去通报，纤嫔召她进去，摒退了其他宫女，只留了一个在她身边。纤嫔问她是哪个宫里的。
    “我是馥贵人的侍婢，名叫出尘。”出尘低低地说。
    “哦，”果然，纤嫔似是已知了她的事情，目光停落在她面上，又扫视到她手上，“你的伤都好了？”
    “奴婢谢纤嫔小主关怀。”
    “是馥贵人派你来的？”
    “馥贵人现在正在午睡，奴婢，奴婢是偷跑过来的。”不擅说谎，出尘说得断断续续，由此却显出了她因为偷跑而惧怕馥贵人的担心。
    “你起来说话吧。”纤嫔道。出尘起身，手颤抖着将那盒子呈上来。
    “这是什么？”
    “这是馥贵人的‘聚香丸’，她身上的香气，全凭这些香丸。这香丸以温水送服，香气便会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经久不息。”
    纤嫔接过盒子，问，“这宝贝馥贵人怎会舍得给我？”
    “回小主，是，是奴婢偷来的。”
    “哦？你偷了她的宝贝，不怕她责罚你？”
    “她视我为眼中盯，恨不能除掉我，只是眼下还不得宠，不敢生出事端。我对她早无主仆情谊，只盼纤嫔小主能怜悯我，保住奴婢贱命。奴婢愿为小主效劳。”
    “我怎么能保你。”
    “纤嫔小主最得圣宠，舞姿绝世，若是再有了这香丸助力，还怕皇上不冷落了馥贵人？到时小主想保一个奴婢不是轻而易举。”
    “你这丫头倒是伶俐。”纤嫔笑了，“懂得分辨谁高谁低。这香丸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是。”
    出尘向一片树叶在秋风中飘飞一般，身子感到轻飘飘的，出了“凝华宫”她身上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凝华宫回“绵福宫”的路上，有一条幽静的小道，两旁植满了树木。出尘做了这样的事情，心里自责万分，见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坐在树下低低哭了起来，愈哭愈伤心，伤心中不由的想念义娘，义兄，想念行痴和尚，想念紫伶，一想到她们，哭得更为厉害了。
    小道一侧的树后，隐着一个身着宫女衣裳的身影，她一路尾随着出尘走至此处，此刻正悄然地注视着出尘，见她哭了良久，都不曾离去，这才消失在树林子里。